最后的幾個字故意沒說完,可也足夠給周圍人充分的想象和懷疑了!
大堂內,鄭玲芳皺了皺眉。
拉住想要出去的趙四,又朝趙三搖了搖頭。
馬車上,封宗大喜。
剛要跳下馬車。
忽聽封宬又笑了一聲,反問:“李大人這話說的有意思。”
云落落單手撐住臉側,看過去。
就見他姿雅悠然地轉過身去,看向李德林,笑道,“若我說,這人,確實是御察院的人,你待要如何?”
“!!!”
頭上還頂著一片爛葉子的方子清猛地抬起頭來!
議論的百姓頓時瞠目結舌!
連李德林似乎都沒料到封宬竟然真的承認了!
封宗更是傻了,狂喜著開口,“封宬!你果然跟采花賊有關!枉你身為皇室,竟然犯下如此丑惡行徑!李德林,你還愣著干嘛!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還不快將他抓起來!”
李德林愣愣看過去。
卻見封宬輕笑著搖了搖頭。
頓時腦袋像是被棍子當頭一棒給敲得滿眼昏花!
封宗只一味想污蔑封宬,卻不知這眾目睽睽之下,若無鐵證,如何將人捶死?!
他張了張口。
就見封宬笑著看向封宗,反問:“二皇子說我與采花賊有關,可有證據?”
封宗伸手一指,“死者就在此!你還有何狡辯?!”
倒也不是傻地說人是他殺的。
封宬并沒看地上那曝尸眾目的尸體,只是又含笑問:“是他告訴二皇子的?”
“!!!”
封宗頓時胸口劇烈起伏,大怒,“封宬!你親口承認那采花賊是你御察院的人!你如今竟要反口不成?!”
相對他的暴怒狂鷙,封宬反而笑得愈發如沐春風,“我何時要反口了?”
“那你……”
“二皇子。”
封宬的笑冷淡了幾分,一雙斜長鳳眸清清寒寒地抬起,看車上不可一世的封宗,“大玥法有言,令者,尊卑貴賤之等數,國家之制度也。無論皇親貴胄平民百姓,皆以此為律令。此人,乃我御察院之人不假,但若他當真犯下滔天之罪,我絕不容赦。”
封宗立馬又要開口。
封宬的聲音卻再次不疾不徐地在眾人耳邊響起,“然,如今僅憑大理寺少卿一二句話,便認定此人罪責,莫說是我,便是到了父皇那兒,無憑無據,我也能駁你們一個屈打成招。”
封宗眼眶一顫!
李德林的臉白了又白,想要辯駁,“死者在此……”
“是,死者在此。”
封宬再度彎唇,似是笑著,可眼底面上卻全是叫人心攝的冷意,“也僅僅死者在此。你們說此人乃采花賊或說他為同伙,那我問,其同伙是何人,在何處犯案,何時犯案,又殺何人,以何兇器所殺,緣何殺人?”
“這……”
李德林一個字答不上來,看了眼面色發黑的封宗,硬著頭皮說:“只有等拷問過后才能知曉……”
封宬笑著搖搖頭,“拷問,是用何酷刑?李大人這話,莫不是承認自己準備屈打成招?”
李德林往后一仰,差點被封宬這一字一句給砸了個天暈地轉。
他張了張口。
忽聽封宗在車上怒斥,“封宬,你說這話,難道就不顧死者冤屈了麼!你看看人,如今都死得多慘了!你還要阻撓辦案!到底存何居心!”
原本心頭有所晃動的百姓,又有不少憐顧那死狀凄慘的死者,再次對封宬議論出不好的話語來。
“我就說嘛,那個御察院里頭就沒好人,聽說他們一天到晚地監視人家呢!”
“那個三皇子,只要自己一個不高興,就能隨便殺人的!”
“上回那個官得罪了他,立馬就被他抄家了呢!”
“都說他是禍害,會殃國的呢!”
“現在就因為這個犯人是他的人,居然就叫人白白死了!”
“這樣的人,怎麼還不去死啊……”
最后那句話也不知是哪個大著膽子喊了一聲。
然而,卻無人阻止,更多的是愈發難堪不能入耳的議論。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他確實冤屈
二樓。
小甯氣得周身鬼火都在燒,想要躥下去打爛這些亂嚼舌根的嘴。
卻又知曉,舌頭長在別人嘴巴里,她根本做不了什麼。
索性一把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見,云落落慢慢地放下了撐著臉側的手,微微探身到了窗邊。
聽到了封宬的回答。
“二皇子說,死者冤屈?”
他的聲音溫溫和和的,似是笑著的,卻又有著叫人不容忽視的威懾。
封宗后背一繃,怒視他,“難道不冤屈?!”
封宬點了點頭,到了嘴邊的冷嘲熱諷針鋒相對剛要出口。
眼角的余光,卻瞥到了探身在窗邊的云落落。
他轉過臉去,便對上了那雙輕軟靜謐的眼。
黑瞳里,是過分的安靜,又是過分的……包容。
先前種種,忽而自腦中掠過。
村中老伯的感激,怨恨惡鬼的喜極,花樹之下的輕嘆,神魔妖鬼的俯首……
充斥胸臆的那些言語,忽而便散開了去。
他轉過身,終于將視線第一次轉向了地上這樣無異于赤裸展露人前的尸體。
然后。
在這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中,蹲了下去。
伸手,將那戲子身上被撕裂的,沾滿污垢的衣裳,慢慢地合攏。
有人瞪大了眼。
有人張大了嘴。
有人震驚,有人錯愕。
但是,在這個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方園,鄭玲芳,趙一等人,都呆呆地看著這樣屈尊降貴的封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