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四喜在問云落落:“云先生,您在吃什麼呀?”
頓時嘴角抽抽。
云落落將手里的果干遞過去,四喜挑了幾片顏色鮮亮的,吃下一片后,立馬瞇了眼笑起來。
“好吃!”
云落落便將整盤都放在他手里,依舊轉臉,看院子里不停忙碌的紙人。
四喜看了看那果干,又看安靜到似乎有些冷漠的云落落。
想了會兒,抱著果干的盤子,蹲在云落落腳邊,同他一起看這滿院的紙人。
趙四無奈,只好自己將手里的包裹拎到一旁,自顧打開,準備收拾。
誰想,卻有一群紙人全都涌了過來,也不需要他動手,便把所有的東西都搬走了。
他一時手上無事,抬頭望了會兒天,回到主屋前,也蹲在了四喜的旁邊,伸手,抓了一把他盤子里的果干,往嘴里送。
三人一妖,就這麼或坐或蹲或站在主屋的廊檐下,靜默無聲地瞅著滿院子里忙活的紙人。
趙四嚼著甘甜的果干,就見一個細細長長的紙人,把另一個圓溜溜腦袋的頂在頭頂上。
兩個正合力擦拭著院子里的石燈罩子內外。
只是不知是紙做的身子太輕還是腳下能站的位置太扁,踩不到一會兒,指定就會掉一下。
然后又重新踩準,繼續兢兢業業地干活。
那用心的模樣兒,比宮里會來事兒的小太監都努力。
趙四看了會兒,忽然想,這麼閑著似乎不太對?
正琢磨要不要去搭把手。
就聽四喜突然問:“云先生,要不要在院子里搭個秋千架子呀?”
……
皇宮。太極宮。
兩儀殿前。
王鶴從殿門內走出,又連忙上前兩步,笑容殷切地對封宬行禮,熱絡又親切地說道,“皇上惦記著三殿下昨日剛剛回宮,一路奔波辛苦,便沒有宣殿下覲見。
這不,剛剛下朝,便宣見了殿下。”
封宬微笑,“叫父皇惦念,是兒臣的過錯,本該昨夜便前往拜見父皇的。只是不知父皇身體如何,不敢擅自打擾。”
這一來一回的,話語里藏著的機鋒,叫藏在封宬袖子里的小甯直搖頭。
又聽王鶴笑道:“有三殿下為陛下尋良醫奔波,陛下康復自然指日可待。”
這話味道不對。
小甯抱著鬼火朝外瞄了眼。
“三殿下,請隨奴婢來。”
隔著袖子,小甯并不能清晰地看到外間到底如何。
但是,并不算很長時間的搖晃后。
她很快,聽到了封宬恭謹的問安聲,“兒臣參見父皇。”
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落進耳內。
“嗯,起來吧。”
小甯胸口鬼火驟顫!猛地朝前一撲,似是想沖出來,可是又生生止住!
一頭撞在了封宬的手腕上!
第三百四十六章 父皇
起身的封宬掃了眼,抬起雙臂,將手中奏章送了上去。
道,“父皇,這是兒臣昨夜所書關于此次大理寺所辦‘采花賊殺人’一案所發現的最新線索。”
小甯當即抬頭,急切地朝外看!
目光越過兩儀殿內華麗莊穆的花瓶、香爐,桌椅擺設,精美地毯,最終,落在了長案后,身穿龍紋常服的四十多歲面容清瘦卻難掩其容貌之俊朗的中年男子身上!
王鶴上前,將奏章捧了過去。
封宬的手卻并未放下,再次抱指,微垂首躬身道,“兒臣還有一事要奏。”
景元帝接過奏章,一邊翻開一邊點了點頭,“嗯。”
封宬便就這麼抬著手臂,繼續說道。
“兒臣此次南下,本是秘密之行,然先后所遇康王、金陵中麗嬪母族,皆對兒臣有暗殺之意。
兒臣以為,京都之中,有人知曉兒臣南行目的,并試圖阻撓兒臣之意。”
景元帝拿著奏章沒動。
封宬也不著急,只抬著手,就這麼等著。
正好方便了小甯一直這麼瞧著外頭多年不見的父皇。
“噠。”
景元帝將奏章合上,放在桌上,問:“這上頭說,幾個受害之人,乃是被妖物所傷?”
一旁伺候的王鶴一愣。
而袖子里的小甯也意外——小三子怎麼寫了這玩意兒?
便聽到封宬不慌不忙地說道,“回稟父皇,如兒臣奏章上所述,幾名受害者,經查驗后,發現陽火盡失,丟失內臟,身有妖氣,極有可能乃妖鬼之物行兇。”
“砰。”
話音剛落,景元帝一巴掌拍在桌上。
王鶴當即跪了下去。
小甯鬼火一顫——她打小就怕父皇發火,都成了鬼居然聽到這動靜還下意識想縮。
封宬卻毫無所動,依舊抬著手臂垂著頭,恭恭敬敬地說道,“父皇息怒。”
景元帝搖頭,雖是拍了長案,可語氣中卻聽不出多少怒意。
只是問道,“若為異類行兇,你要如何抓捕?”
封宬道,“兒臣當竭盡所能。”
景元帝深深地朝他看來。
這個時候,小甯總算看清了父皇的臉。
不由鬼火輕顫。
——她的視線中,父皇的印堂處,籠罩著一層深重的黑氣。
隨后,便見他眉目間不見一絲笑意溫和地說道,“便是當真抓到兇手,難道你要拿著這樣的案情陳述,公之于眾?”
這已是苛責之詞。
然而,封宬卻輕輕一笑,略抬起了頭,對上景元帝那雙威嚴冷漠的眼。
道,“父皇,兒臣以為,兒臣所行,總比大理寺為逃避父皇問責掩蓋真相、隨便找一人屈打成招、不顧受害之眾冤屈之作為,要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