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上前,打開一看。
是一枚……琉璃的金魚掛墜!
那黑色的布條上還沾了發黑的血漬。
有眼尖的看見,議論聲和罵聲頓時此起彼伏!
小老漢的頭都要埋到地里去了。
趙一轉身,將東西送到了封宬面前。
封宬看了眼,臉上的笑意更盛了。
——若是不曾記錯。
這東西,昨夜,他就那麼剛巧地,也見過。
“老張。”
他收攏荷包,含笑再次看向店主,親切的稱呼,叫小老漢劇烈一抖!
“這掛飾,你是何處得來?”
小老漢舌頭發僵,咬了咬牙,才低低說道,“小人……就看見她的手死死攥著,以為是有什麼東西,便……掰開了她的手指,就瞧見了,瞧見了這東西……”
“作孽喲!”
“要死了哦!居然從死人手里搶東西!”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小老漢也被那些人給罵得顏面無存,心里早已悔意難改!
一激動,連眼淚都下來了,朝著封宬‘砰砰’磕頭,“不是我!大人!我沒殺人!我當時真的只是鬼迷心竅,一時糊涂,大人,大人,我沒殺人!真的沒殺人!您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磕了兩下,頭就見了血,被兩邊侍衛給按住,還在嗚嗚地求饒。
小甯縮在封宬的衣領子里,看他涕泗橫流的模樣。
封宬掃了眼那琉璃的小金魚。
并未言語。
再次走到后院蓋著帕子的茶娘子身邊,看了眼她別扭地攤開的手掌。
跟在后頭的趙一上前,將金魚遞上。
封宬直接拿起,以小老漢的供述,擺了出來。
然后,左右轉動兩步。
朝后一下倒去!
趙一下意識伸手去扶!
卻只擋住了封宬的肩膀。
封宬卻順勢仰頭,朝他看了眼,道,“以其通身污垢來看,她死前,曾被拖拽過很長的一段路。”
說著,忽而又伸手,朝趙一迅速抓去!
趙一一驚,卻并未動。
小甯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免得掉下去。
扭頭,就見封宬的手,從趙一的腰帶處,倒抓著,虛空拽了一下!
趙一低頭看了眼。
封宬已然收回手,站了起來。
抓出過的手,緊緊地握著。
小甯看著他緊握的手指,眼前,陡然出現了這樣一幕場景。
宵禁之后,漆黑寂靜的坊市街口胡同中,無助又絕望的娘子被行兇者一點點地朝前拖拽著。
她拼了命地用手扒拉地面,試圖掙扎求生。
卻發現,怎麼樣,都逃脫不了必死的末途。
該怎麼辦?
眼淚從這絕望的娘子眼中滑落。
難道就要這麼死去麼?
猛然間!
她看見了行兇者腰間佩戴的掛飾!
一點希望,猛地涌上心頭!
她拼盡全力,猛地伸手,裝作掙扎中,卻一把拽下了那華麗的掛飾!
然后。
死死地握在指間!
明知道會死。
她也要,為自己,去抓一把,能雪恨的希望!
小甯沒再出聲。
趙一也沉默下來。
他們的眼前,封宬靜靜地垂著眼,看地上肢體扭曲渾身污垢血肉模糊的尸體。
片刻后,俯身,將那枚小金魚撿起,遞給趙一。
同時問:“趙四何在?”
第三百五十二章 半路攔劫
趙一將金魚掛飾重新包裹好,道,“原本他今日休職。四喜今日要去平康坊的宅子里,只怕忙不過來,便將他一起叫去了。”
說著,就見封宬朝他看了眼,“趙四在平康坊?”
這話有點歧義。
不過趙一還是點了頭,“趙五去請云先生了,待會應該會一同前來。卑職告訴趙六,將案情匯總,交給趙四處理……”
一邊算了下時辰,微皺了眉,“以趙五的腳程,這會兒云先生應該到了才是。”
不想,話音剛落。
就見暗七落在了院中,看到地上的芙蓉色長裙尸體先也是愣了下。
隨即立刻單膝跪地,面色陰冷地說道,“殿下!云先生讓二殿下帶走了!”
……
兩刻鐘前。
兩匹棗紅高馬拉著的黑頂懸角不算華麗卻也足以彰顯奢貴的馬車從平康坊駛出,過宣陽坊,往長興坊方向去的路上。
街邊,忽然躥出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埋著頭便朝馬車上撞來!
趕車的趙五始料未及,將將拉住馬韁!
那漢子卻直接倒在了車轱轆底下,倒是也不怕被碾過去。
張口便哭嚎起來。
“哎喲!撞人了啊!這車撞人了還想走!大家來評評理啊!哎喲喂!可疼死我了!大伙兒都來給我做主啊!”
趙五拿著馬鞭都驚了。
瞅了瞅身上御察院的制服——沒穿錯啊?
趙四已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其身形高大,出聲便如洪鐘。
張口呵斥,“何處闖來的痞賴之流!還不速速退下!”
震得周圍看過來的路人紛紛一顫!
誰知那倒在馬車上的人卻不懼反哭嚷得更加囂張。
“好啊!你們撞了人,居然還這樣以勢欺人!仗著是官差便不把咱小百姓的命當一回事麼!這天理何在啊!天子腳下!你們就這樣橫行霸道無法無天!還有沒有人管一管啊!”
趙四叫他嚷得一張臉都黑了。
他本就生得魁梧,這樣臉一沉,頗有些桃園三爺的虎威之勢。
更莫說他身后一身御察院制服并未掩飾身份的趙四坐在那兒。
京都之中響當當的懾人名號就頂在頭頂上。
旁邊的百姓都早已恨不能離八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