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封宗原本沒準備說出的話都輕而易舉地宣之于口了。
“他那生母,曾是我皇爺爺的一個美人。”
云落落眨了下眼,像是沒聽懂。
封宗大約是看了太多妖嬈嫵媚色氣橫生的美人,這樣懵懂無知干凈天真的眼神還是頭回見。
望著這樣的眼睛,不自覺便說得更多了。
“也不知父皇當時是怎麼想的,皇爺爺剛離世,父皇就把人送到了太廟,之后這位美人以嬪位進宮的時候,就已帶著……三弟了。”
面上厭棄嫌惡的神情也愈發真實,“都說他是早產,可到底我這三弟,是誰的種……咳,誰的孩子,誰又能說得準?”
他說著,見云落落還是一臉單純平靜的模樣。
不由又笑道,“所以啊,父皇如今只是把他當一條狗使喚。他答應你的事,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
云落落垂了眸,心想,找到大師兄,是三郎辦不到的事麼?
然后再次聽到封宗說:“倒是女冠,可知我方才為何提起宮中的楊道真?”
說起這話時,馬車已進了兵馬司的大門。
那個先前嚷嚷被撞了的男人立馬被兵馬司的人堵住嘴扯到了別處。
車子就這麼停在兵馬司指揮營的大院里,周圍全是森嚴戒備的侍衛和兵馬司兵卒。
云落落感受到車子的動靜,忽而抬目朝外看了眼。
放在膝頭的手指微微一扣——咒術斷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打碎你的牙
封宗沒等到云落落的回答也不介意,做完鋪墊看清了云落落的‘圖謀’,又到了兵馬司不用擔心她會有變卦。
直接開口,“楊道真此女,當年僅憑一句‘天有異象,恐災禍入北’之言,便言準了北邊羌族進犯之兆,入了父皇的眼。
之后,一路青云,直到如今地步。而當年,跟隨她的人,無一不雞犬升天。女冠,我那三弟,將你誆騙至京城來,就是為了將你送入皇宮,做第二個楊道真!”
說完,卻發現,面前側面看向窗外的嬌美道姑,居然連眼波都不曾變換片刻!
封宗暗暗皺眉。
隨即卻又笑了起來,道,“看來,女冠與我家三弟是早已說好了的?”
云落落的劍指在膝蓋上又輕點了一下。
——還是沒有反應。
封宗此時卻已徹底坐到了云落落身旁,靠得近,便愈發發現這小道姑的容貌之美,肌膚之細膩,周身之清幽。
簡直勾人奪魄!
一時竟有些心火難忍,往前又湊近一些。
笑道,“女冠若真有此心,倒不如考慮一下我了?”
云落落聞到了他身上屬于將死之人的淡淡死氣,以及他周身精氣外泄內里虧空的腐朽之味。
垂下眼簾。
封宗見她如此安靜,愈發得寸進尺。
一邊笑道,“我與那野種不同,我的母妃可是宮中唯一的貴妃,外家乃是鎮守西南的滇南大將軍,上頭還有個十分得父皇寵愛的姐姐,女冠若真要入宮,只有我,才是最適合幫襯女冠的!”
一邊伸手,竟欲要握住云落落的手。
然而。
不等觸碰上。
云落落忽而袖子一抬,隔空,朝他做了個扇的動作。
他還沒反應過來。
“啪!”
臉上就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他愣了下。
這輩子,還是頭一回被人這樣毫不留情地直接扇在了臉上!
好一會兒,猛地回頭,瞪向云落落,“你敢打我?!”
云落落淡淡地看著他,道,“你與我說這許多,我聽不懂。”
封宗身體陡僵!
又聽云落落道,“但是,我卻聽懂了一句話。”
她的手依舊抬著,伸開的五指中,有封宗看不見的黑色氣息。
那是從他周身牽扯出來的妖氣。
凝聚成掌風,在她掌心肆意旋轉。
她再次緩緩開口,“你罵三郎。”
封宗眼眶一眥!
當即反應過來,“你為那個野種打我?誰給你的膽子……”
“啪!”
云落落手掌一動,一巴掌又打了下去!
這一下極重,封宗頓時眼冒金星!
還不等回過神來。
耳邊又傳來云落落清清冷冷的聲音,“他有父有母。”
封宗獰笑,“那又如何?爹不疼娘不愛!比野種還不如的爛狗一條……”
“啪!”
這一下,封宗直接吐出一口血來!
就聽云落落說:“你若再罵他一句,我就打碎你滿嘴的牙。”
那聲音平平淡淡的,可封宗卻莫名后背生寒——知曉,她絕對能做得出來!
頓時怒火攻心!
再顧不上顏面,終于啞著嗓子高呼,“來人!來人!”
“殿下!”
幾個侍衛當即上前!
便見車門被‘哐’地一聲打開!
當先的一個一下看到封宗腫脹的臉和嘴角的血,登時驚得立即低下了頭!
封宗氣不打一處來,恨不能讓人立時就將這以下犯上的賤東西給打死!
可是這賤東西現在又極有用處!
他忍了又忍,才咬住松動的牙齒根,陰狠惡毒地朝馬車上看了眼,“送去升道坊!本皇子要好好地招待招待這位貴客!”
“是!”
……
隔著東城兵馬司指揮營所在的靖恭坊前。
一座精致的軟轎旁,一個道人上前,將手里一張皺皺巴巴做鳥雀狀的符紙捧上。
“殿下,請看。”
軟轎邊的窗簾被掀起一角,露出封容那張明艷靡麗的半邊臉來。
她含笑瞥了眼,一旁的內侍忙上前將東西捧到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