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觀第一百三十八代,僅我一徒。”
說著,又目含威脅地掃了眼空虛子,“若再信口開河,我便連你如今這張臉也廢了!”
說完,抬腳就走。
空虛子背著手站在原地,嘻嘻笑了,看他走遠的步伐,搖頭嘆息。
“哎呀,還想幫你一把呢!這可是叫我為難了呀!”
說著,忽而察覺到什麼,抬頭,就見高高的臺階上,空心手持念珠,站在巍峨聳立的大門前。
他瞧了會兒,忽而咧嘴一笑,踢踢踏踏地走遠了。
……
教坊司。
賞月閣不過是個供前來飲酒作樂的貴人享受的一個去處。
說不上多華麗靜雅,倒是高得有些離奇。
站在最高一層,堪堪能瞧見各坊市之間的望樓處。
離得最近的一座望樓上的守兵似是瞧見了這邊的封宬,微微垂首抱拳,行了一禮。
然后視線有些奇怪地落在他身側的嬌小身影上。
封宬微一側身,擋住了身前的云落落,問:“可要幫忙?”
云落落捧著往生燈,站在憑欄邊。
有徐徐暖風在高處浮動,吹進她的袖角里,將她的袖子吹上去一截,露出手腕上,那隱隱現出一點肉粉色的圖騰之印。
封宬看了眼。
云落落又往前走了一步。
她抬起手,將燈往上托了托,問:“三郎,那茶娘子,是叫柳兒麼?”
孫羽嘶啞顫抖的呼喚,仿佛撕扯在耳邊。
封宬點了點頭,“是。”
伸手,將燈里的長生燈點燃。
柔弱的火光在這明亮的春日里,并不能透出清晰的光暈。
然而。
那一團暖意,卻將往生燈罩上蔓延舒展的朱砂符文點亮。
封宬垂眸看著。
便聽云落落低聲說:“柳兒,一路且去。
愿你來生,清風相送星月相伴。”
封宬眉心微動,便見,云落落手指松開。
正好一陣清風送來。
那往生燈,便飄飄揚揚地朝遠方,朝半空,浮浮沉沉地悠然而去。
晚霞的余暉落在那鮮紅符文籠罩的燈籠上,將那素美的燈籠,染就了一片金紅的光芒。
在漫天鋪蓋的火燒云下。
那一盞燈籠,像一顆冉冉升起的星辰,點綴了陷入孤漠而蒼涼的長空。
望樓之上。
有守兵發現漂浮的燈籠,當即發出警示,才要敲起街鼓,令往生燈漂浮而去方向的守兵將那燈給射下。
卻被另一人伸手攔下。
鼓槌隨即被接過。
“咚——咚——咚咚——”
不一樣節奏的鼓聲響起。
下一站的望樓之上,守兵聽到此鼓聲,抬眼,看到隨風一繞飄往另一處的往生燈。
也敲起了街鼓。
“咚——咚——咚咚——”
這是望樓傳訊的密語。
意為——
送亡者,放!
封宬抬眸,看到最近的那處望樓上,方才朝他行禮的守兵放下鼓槌,抱手,微微俯身,然后轉到另一邊去了。
另一處的望樓上。
“咚——咚——咚咚——”
鼓聲起。
下一處,緊隨而上。
層層疊疊的煙霞之中,往生燈漸行漸遠,漸浮漸高。
沉緩而厚重有力的鼓聲,在這大玥即將落入夜幕前的極盡華美中,慟愴瀟瀟。
“咚——咚——咚咚——”
封宬就是在這響盡滿城的鼓聲中,聽到身邊平和低緩宛若吟唱的念咒聲——
“功德金色光,微微開暗幽。華池流真香,蓮蓋隨云浮。仙靈重元和,常居十二樓。急宣靈寶旨,自在天堂游。”
他抬手,按住憑欄,望向遠方。
……
第三百八十章 舊事
“殿下,此處便是崔玉生先前所住的屋子。”
趙一推開房門。
封宬先一步走了進去,回手伸向門檻外的云落落,“來,落落。”
云落落這才伸手,搭著他的手心,抬腳,走了進去。
入內。
看到了一間過于簡陋的屋子。
唯有內室的矮幾上,放著一座鎏金銀竹節銅香爐,與這過于樸素的屋子擺設格格不入。
云落落正看著。
封宬已松開她的手,走到矮幾邊,將那香爐拿了起來。
這時,管理教坊司的司吏被侍衛領了過來,到了門口就先跪下,“奴婢見過三殿下,三殿下福安!”
云落落轉臉,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內侍服上。
封宬已放下香爐走了出來,問道:“崔玉生遇害后,此屋可有人進出過?”
那司吏嚇得連忙搖頭,“這兩月多來,除去京兆府的人前來搜查過,到如今還是三殿下來,奴婢這才頭回叫人開了門。周大人特意說過,沒有結案前,這屋子輕易是不能動的。奴婢絕不敢隨意讓人進出啊!”
封宬又環顧了一圈這屋子。
司吏許是察覺到了封宬的懷疑,立馬又道,“三殿下,崔玉生素來是個節儉的,他慣常起居皆是這般……”
頓了下,小心地覷了眼封宬的臉色,“跟前常用的,也就那香爐。崔玉生常喜在睡前點一支安息香。”
封宬收回目光,略一沉吟后,擺了擺手,侍衛便將司吏給帶了下去。
云落落注意到封宬的情緒不佳,也沒說話,只走到那香爐邊,認真看了會兒,說:“此物已生了靈光,方才那……”
“內廷負責管理教坊司的司吏,姓孫。”封宬跟著走了過來。
“嗯,那位孫公公說得不假。只有慣用且極為珍重的物品,常在人側相伴,才會被人的精氣附著,漸漸生出靈光。”
封宬聽著云落落的話,“是說這香爐,要成精了?”
云落落叫他的說法逗得眼波微動,搖了搖頭,“物類成精,非千百年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