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下,余暉隱退。
黑暗漸漸覆蓋了那翻開的書頁。
月色慢現。
夜幕,降臨。
……
“噗。”
陰暗森冷的地下密室內,宋南暉點燃了油燈,轉身,便看到了靠在墻角的小玲瓏。
極度的恐懼后讓他的體力有了極大的消耗,昏昏欲睡間聽到動靜,又被光線刺得瞇了瞇眼。
待看到面前的宋南暉時,嚇得猛地一顫!當即往后一縮!
可是身后卻再無退路!
他瞪大了斥滿血絲的眼睛盯著宋南暉。
便見他掏出一管骨色的豎笛,半蹲了下來。
小玲瓏退無可退地往內縮了縮腳。
宋南暉卻低低一笑,將豎笛的一口朝地上俯下。
小玲瓏便見,那豎笛內,竟探出一條黑色的小蛇來!
嚇得眼珠巨顫,拼命地往后縮,發出了‘嗚嗚’的驚嚇聲。
宋南暉笑著看那落到地上,盤旋扭曲的小蛇,道,“別怕,它傷不得你。”
小玲瓏的眼角落下淚來,哀泣地看向宋南暉,拼命搖頭。
宋南暉看著那小蛇朝門口的方向游走,再次舒心一笑。
轉過臉,看到小玲瓏卑微落淚的模樣,微搖了搖頭。
抬手,抹去了他眼角的淚珠。
溫柔地說道:“不要哭好麼?璐兒最愛笑了。我可不想讓她用上一張這樣的臉。”
小玲瓏拼命搖頭,試圖躲開宋南暉的手!
卻被他一把抓住了下顎。
不能動彈地任由他的手指在臉上,一點點擦去淚珠。
門外。
黑色的小蛇,沿著磚縫,一閃便沒入暗影里。
院墻前。
一人抬頭看了看周圍,最后小心地走到道口的一輛軟轎邊。
低聲道,“郡主,郡馬爺是進了這院子里。”
精致華美的轎簾后并無動靜。
那人小心地看了眼,又道,“奴才方才去打聽過了,這宅院是一對老夫妻留下的,老兩口去世后,這宅子便荒廢了下來。只有一個遠房的侄子,會偶爾過來清掃。”
他頓了下,聲音愈發小心,“奴才聽人所述,這遠房的侄子……同郡馬爺有幾分相似。”
他說完,汗都下來了。
然后,就聽轎簾后,傳來封慧森冷嘶啞的聲音,“院中除了郡馬,可有旁人?”
“這……”
那人遲疑了一瞬,又道,“奴才命人去探?”
沒聽到轎簾后的聲音,卻能無聲地感受到內里散出的強烈恨意。
他嚇得微微發顫,連忙后退,去吩咐左右。
轎子里,封慧咬住尖尖的指甲,一遍一遍地撕。
……
離開教坊司的馬車上。
一直被趙一圈著的小甯終于回到云落落的肩膀上,生氣得幾乎要用一雙‘鬼眼’把這個可惡的弟弟給瞪個洞。
卻聽他對門邊的趙一道,“去延福坊。”
立馬憤怒的鬼火消失了。
“不是去抓封慧和她那郡馬麼?去延福坊干什麼?”
封宬坐回來矮幾邊,將一個食盒放到云落落手邊,道,“去看看娉婷閣那個授舞娘子的遇害之處。”
小甯瞄了眼盒子里——四珍四糕!嘖!一品閣的吃食!
撇撇‘嘴’,抱住胳膊,“你就不怕宋南暉真的抓了小玲瓏,又被封慧發現。嫉妒成恨之下,封慧會對小玲瓏下毒手?”
封宬幫著云落落把盤子擺在小幾上,搖了搖頭,“不怕。”
小甯翻了個‘白眼’,“你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話音未落,就聽封宬又道,“因為興平郡主必然會殺他泄憤。”
小甯一驚,“那你還去延福坊?好歹一條人命!你先救了再查不行麼?!”
封宬卻依舊不緊不慢,拿了筷子遞給云落落,接過云落落遞來的盛滿米飯的碗。
“這樣的前提,當然是假設小玲瓏就在宋南暉手里。”
小甯愣住,皺了皺‘眉’。
又聽封宬道,“若小玲瓏真的在宋南暉手里,以之前死者遇害之狀推斷,他還活著的可能不過一成。”
小甯的鬼火一抖,“難道……”又十分不解,“那他基本已無生還可能?那你還如此大費周章地不惜刺激封慧甚至會得罪老豐親王去這樣折騰干什麼?”
一長串話說完,她喘了口氣。
然后聽到封宬慢吞吞地笑了笑,“不是還有一成麼?”
小甯一滯。
看了過去。
就見封宬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小碟子里,卻并不是拿到自己面前,轉而放在了云落落的手邊,動作優雅而矜貴。
唇邊含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慢吞吞地說:“可若是還有一成可能活著的可能,那封慧的出現,便是他的活路。”
小甯有些不明白,“你是說……”
對面,云落落夾起了碟子里的菜,送進嘴里后,隨即悄悄地瞇了瞇眼。
封宬看了眼那個菜色,將菜碟挪到了她的面前。
語氣慢條斯理,“阿姐忘記封慧喜歡怎麼對待她不喜之人了?”
——極盡虐待,羞辱,最終讓人在生不如死中,徹底死去。
比封宗還狠。
小甯倏地想起了從前有次在宮中被個小宮女無意潑了封慧的裙子,幾日后,被人發現死在宮中的枯井里,撈上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連塊好的地方也沒有。
她忍不住道,“可也不能就這麼讓小玲瓏落在她手里啊!”
封宬已拿起了碗,聞言,淡淡一笑,“所以,我讓周威去了。”
“啊!”
小甯想起封宗交給周威的紙!
猛地一拍手,“你讓他去救小玲瓏啦?他能行麼?封慧好歹是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