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沒吱聲。
封容轉頭,朝皇城的方向看去,半晌,瞇了瞇眼,輕聲道,“母妃這一次若能保住命,便將她送走吧!這樣臭氣熏天的地方,有什麼好待的?”
婢女神色一凜,“是。”
抬頭就見封容又往前走,她再次跟上。
一直走出明慧街,路過崇義坊,看到遮雨胡同里有人正在清掃地面的紙錢。
忽聽封容又道。
“老五的百日也快到了吧?也該給蓮花宮里那位悲天憫人的道真娘娘,送一份大禮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案發現場
明慧街另一頭。
小甯疑惑地伸出頭來問:“小道姑,你不逛啦?”
云落落抬眸,又見到一只落下的紫色蝴蝶,抬手,蝴蝶落于手心,化作一片紫鳶花瓣。
小甯鬼火一晃。
就聽云落落說:“小七知道我不見了。”
小甯傻眼,立馬急了,“什麼?!那小三子不就知道了?!不行不行,趕緊回去!走走走!不能讓他發現!”
話沒說完,云落落的腳步卻突然頓住!
小甯直接拿手捶她,“趕緊地呀!你怎麼……”
一抬頭,就見云落落朝前頭看去。
她順著瞟了一眼,話音驟止,又疑惑嘀咕,“那不是……御察院的馬車麼?怎麼往那個方向去啦?這是干嘛去?”
一只紫色的蝴蝶又飛了下來。
云落落抬手,將那蝴蝶捏住,劍指一并,朝那御察院的馬車一送。
蝴蝶在日光中,頓如一道無形紫芒,一閃而過!
直撲那馬車而去。
云落落的劍指回轉,在額間一點。
紫芒落于馬車車窗一角。
云落落黑眸之中,淡紫斕色一閃。
便見,那馬車里,周威抱著一個孩子正笑呵呵地說著話。
云落落另一手撐開。
朝旁一拂。
紫芒浮起,似一顆在晝日中看不見的星子。
低微一閃。
云落落的眼中,浮起了一團淡淡的黑氣。
她順著那黑氣一看!
就見馬車四周,突有兇意四下包襲而來!
她突然眼睛一抬,抽出腰間屬于大師兄的桃木小劍!
腳尖一點,直朝那馬車撲去!
……
皇城,蒲葦宮。
荒涼蕭條的冷宮,是封宬再熟悉不過的場景。
曾經的清華宮,只有比這更破敗的窗門,比這更雜草叢生的石磚。
御察院侍衛面目森羅地守在宮室內外,見到封宬齊齊行禮。
他邁步剛越過宮門,濃郁的腥氣便迎面而來,硬是逼得他腳步微滯。
那樣讓人生厭的氣味,一瞬間似乎將他拉扯回了多年前的那間齷齪惡心的內室里,又一剎那將他推入了陰暗中的那扇沉悶窒息的衣櫥里。
“殿下。”
趙四自側殿門邊走來,將手中一物捧起,“這是當時發現現場時,從四公主殿下手中拿下的‘兇器’。據查,二殿下身上的致命傷口僅有一處,傷痕與此‘兇器’一致。”
那放在托盤里的匕首還沾滿了血。
封宬掃了一眼,并未去拿,直接往側殿走去。
趙四跟在一邊繼續道,“二殿下被發現時,尸僵所現至少已死七到八個時辰。”
也就是說,昨日從升道坊入宮后不久,封宗就死了。
“第一個發現的,并非昭陽宮的宮人。而是御花園一個灑掃太液池邊的老內侍。平日里好躲懶兒偷摸喝兩口酒,今晨宮里動靜鬧得大,他不敢明目張膽地在御花園躲著喝,就想到這蒲葦宮。誰知,一到門口叫這血腥氣給沖著了,一抬眼,就看到四公主坐在都快干了的血泊里頭,二殿下……就倒在她邊上。”
封宬聽著,走進了蒲葦宮的西側殿。
縱使門窗大敞,此時的濃郁血腥氣也幾乎要將人徹底淹沒。
因為眼前實在太多的血了。
蒲葦宮的西側殿并不十分大,可也足夠尋常人家一間主屋那般大了。
迎面的殿內灰蒙蒙的石磚地面,幾乎大半被淌開的血液覆蓋,還有血水順著門檻,一點點地滲透出來,最后干涸在石磚的縫隙里。
一張破爛的椅子倒在地上,椅子邊上,詭異地空出一個小小的空隙。
血液順著那空隙流向兩邊,最終圈出了那塊過于干凈的地面。
到處都是踩踏的血鞋印。
凌亂的,驚慌的。
趙四看了眼,道,“昭陽宮的人進出時,不曾保護現場。”
封宬看著那椅子邊的空隙。
忽然問:“封安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趙四眉頭一皺,道,“安平宮的人說,四公主原本在殿內好好的。今日一早便不見了人,宮里人正找著呢,就被昭陽宮的人闖了宮門,直接將趙美人抓到了交福殿。”
封宬沒說話。
他的視線在殿內掃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那些凌亂的鞋印里。
忽而,眉頭微動。
越過那些血色的鞋印,在那灘干涸的血跡旁站定。
趙四在旁邊看得心頭微提——血腥氣對殿下來說無異于蝕骨之毒,這樣重的氣味,只怕殿下要犯了心悸癥。
然后就見封宬俯身,忽而往那干涸的血跡近前湊了湊。
趙四下意識往前靠了一步,只怕殿下心悸之后意識陷于癲狂之兆。
卻發現封宬只是伸手,輕輕握了握左手的手腕,然后慢慢地再次往下湊了湊,最終,越過那層層翳障般的血腥氣,視線定在血跡邊一個早已干涸的,淺淺的,只有半個腳掌的鞋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