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仙子俯身下來,伸手進泥沼里,將他拖拽出來。
真是……卑鄙又骯臟。
他甚至已經想縮回去,不讓自己這樣不堪的一面展露在他最珍愛的女子面前。
一只手卻伸過來。
摸了摸他的臉側。
他只覺渾身的血液都停了,然后一瞬,全都往她手心貼服的那一處肌膚瘋狂地涌!
他看著云落落。
聽她輕聲說:“三郎,不要怕啊。”
封宬瞳孔一縮!張口,剛要說話。
車外。
趙五的聲音在外頭響起,“殿下,云先生,到了。”
封宬到了嘴邊的話,忽而就消散去。
他握著云落落的手,長久地沒有開口。
云落落貼在他臉上的手,卻沒有松開,她用拇指,慢慢地在他臉頰上摩挲了幾下。
然后輕輕地開口,“一生之事,是要家中長輩做主的吧?”
封宬募地抬頭!
便撞進了云落落的眼睛里,那從容如深潭的黑眸里,似有漣漪輕輕泛開。
她說:“我父母之事皆已忘卻,觀主也已仙去。唯有大師兄可做主。”
她眨了下眼,再次對上他的視線,問:“等找到大師兄,再去問一問大師兄吧?”
封宬只覺自己的天靈骨好像被大棒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兩下!四五下!
平時的冷靜睿智沉穩機敏全不見了。
他呆呆地看著云落落,不知自己在說什麼地,僵硬地問。
“落落的意思,莫不是……你自己是……答……”
云落落卻松開了手,似是故意不聽他說完一般,推開了門,起身要出去時,卻又被封宬一拽!
差點摔回去!
轉臉,就見封宬幾乎急瘋了地要把她拽回去,“落落,你是不是答應……”
“殿下?!”
站在門外一眼看到三殿下對先生‘動粗’的趙五,一下撲過來,壓著嗓子急問:“莫不是被妖怪附身了吧?!何方妖邪!敢在云先生面前放肆!呔!還不速速松手!”
“……”
封宬的話音驟消!
趙一往后退了幾步,抬眼望天。
云落落回頭,看了眼‘膽色過人’的趙五。
趙五一抬頭,對上了封宬看過來的視線。
“……”
他縮了回去。
封宬無奈收回目光,看面前似是安靜又仿佛有點兒故意的云落落,一時竟再也沒轍。
門外,又響起四喜的聲音。
“五頭領,是云先生回來了麼?”
封宬再次鼓起的勇氣終于徹底消失。
他松開云落落的手,歉然道,“是我唐突了,落落,有沒有拽疼?”
云落落還沒說話。
四喜已經撲到馬車邊,朝里一看,笑著拍手,“云先生穿內侍服居然也這樣好看啊!真真地是個仙女……”
忽然想起上回‘仙女蕩秋千’的故事。
順口一轉,“真真地是個花中的美娘娘!”
趙一無語地看他——花中的美娘娘是個什麼詞兒?
車里,封宬已松開了云落落的手,跟著云落落一起下了車。
看了眼縮在朱門后頭的暗七。
道,“御察院還有公務要辦,你先好好地休息。”頓了下,又掃了眼云落落腰間的布兜,“若是阿姐再胡鬧,便隨她去。”
云落落抿了下唇,點了點頭。
封宬一笑,轉身,朝暗七看去。
暗七沒動,想裝沒看見,縮在他后頭的黑影一腳便將他踢了出來。
“!”
他踉蹌著直撲到馬車邊,暗暗在心里對黑影比劃了抹脖子的狠招兒,面上卻老老實實地低下頭,“殿下,屬下失職,請殿下責罰。”
封宬開口,“何處失職?”
暗七垮了臉,“殿下吩咐屬下守護云先生,可屬下連云先生去哪兒了都不知曉。屬下……領罰。”
封宬點頭,“罰五個手板。”
暗七都做好挨鞭子的準備了,驟然聽說要打手心,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
卻聽旁邊云落落問:“三郎,我也要罰手板子麼?”
暗七頓時嚇得心頭一大跳!
連忙抱手,“是!屬下護衛不力!這就領罰!”
直接把云落落的話給壓了回去,那聲量高得,震地云落落連眨了好幾下眼。
封宬失笑,搖頭,“落落自回去好好休息。記著,再不許陪阿姐胡鬧。”
云落落看他眼中笑意,再次乖乖點頭。
封宬滿意,又囑咐了暗七幾句,便要轉身上馬車離開。
忽又聽身后云落落道,“三郎,夜里再來接我。”
“???”
幾人一起不解地朝她看。
云落落神情一如既往地平和,“二皇子的尸體,尸斑起得太快,而且,靈堂處,陰氣過重了。”她背過手,“若有妖邪之氣在子時最陰之時相撞,其尸必然生變。”
封宬一愣,轉過身來。
旁邊,暗七瞪大了眼。
趙五嘴角抽了抽——云大仙姑!這樣的事兒,您到現在才說?!
又聽云落落道,“方才停靈處有人緊盯,我不好仔細查探。但若真是有妖邪以四公主為挾,沖我而來。二皇子尸身之陰,只怕也是其留有的后手。”
“……”
趙一在旁道,“殿下,若二殿下……當真尸變,宮中還有圣僧同一眾大仙真人。實不必讓云先生出面。”
對方手段層出不窮,無非就是想逼得云落落露面。
絕不能掉進對方的陷阱里頭!
可他剛說完,云落落已然道,“不要緊的,對方沖我而來,便是躲過這一遭,也還會有其他手段。而且,是否會尸變也并非定然。我去瞧一眼,若對方當真動手腳,不是正好可來個甕中捉王八麼?”
甕中捉什麼?
四喜震驚地看著天仙一樣的云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