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聽封宬說:“安南侯想冒頭,可想過父皇可答應麼?”
“!!”
趙一豁然開朗!
——皇上最恨外戚干政!不然這回也不會縱著三殿下在二殿下之死上拉扯太后母族文氏一族下水!
安南侯的府上,曾在先皇時期出過一個皇后!這才是安南侯府在曾經的鼎盛之后,便急速衰敗的真正緣由!
然而,現在宮里還有個安妃,安南侯居然還蠢蠢欲動!
有心推他出頭的,那都是讓他做出頭椽子等著被砍的!
趙一愕然,再次看向封宬,“殿下!您早就想到了?那何需還要調查安南侯背后之人?”
封宬輕笑。
“宣平侯這人一向安于現狀,膽小謹慎,雖有個兒子好色了些,然,除了平日里言傳的那些笑話外,卻并未鬧出真正的糊涂事兒來。”
趙一一愣。
旁邊正出神的四喜又猛地抬頭——怎麼又繞回來了?
便聽封宬的聲音繼續含笑道。
“安南侯,宣平侯,都在不該亂動的時候,動彈起來了。趙一,你說說,這是為何?”
趙一猛地瞪大眼,瞬間明白了封宬的意思——宣彤背后,另有主謀或慫恿!
他難掩驚色地看向封宬,就見他依舊淡雅含笑,閑適自在地說道。
“能推安南侯極宣平侯的人,不僅是個極其了解父皇心思的,還定然是個手腕權勢十分了得的。”
他微微抬起頭,看了眼皇宮上空四方的夜,幽然一笑,“不管他目的到底如何,我都要知曉,是什麼人在這背后攪動風雨。”
趙一心下一時竟有些悚然。
朝堂上下,本已是暗流湍急,兇險萬難。
還有這些藏在暗處伸手的不明之人,推出這些本藏在華麗之下腐朽的各家。
讓這大玥看似平靜的盛華,愈發飄晃得如同空中樓閣。
他抬頭,看含元殿上方氣勢威臨的脊獸,只覺那上頭暗沉的夜,幾乎都要掉落下來。
然而。
目光一轉,卻看到了走在前頭的封宬。
那一身風骨筆直欣長,錦衣夜行,從不在這暗無光亮的地方,有過半分屈折。
如那不倒的不周山,在洪荒蠻野之中,鼎立天地。
微風襲來。
撩動封宬垂落的衣角。
趙一忽然一笑,快步跟上。
四喜傻乎乎地落后一步,看著前頭出現的清華宮,忽然拔高了嗓子問:“殿下,那宣三郎,您準備怎麼處理啊?”
走在前頭的封宬一笑,道,“讓趙三去宣平侯府要人。”
四喜頓時狂喜,連連點頭,“是!”
……
第四百八十八章 要努力長大啊
翌日,天光亮。
入夏之后,這天氣便是一天熱過一天。
不過清晨的空氣卻異常的涼爽,朝露凝結葉尖,將晨曦的光澤散出一縷縷瑰麗的斑斕。
街上熱鬧已起,歡笑一宿的平康坊,卻漸漸歸于寧靜之中。
南曲的朱門小宅內,趴在涼亭上的黑影看了眼院子里的身影,打了個哈欠,剛跟暗七換班,就聽大門那邊傳來動靜。
一蹦躍到墻頭一看,發現是四喜正費力地從馬車上提下一個大包裹和大食盒,正準備跳下去給他幫忙時,旁邊的趙四伸手,輕輕松松地將東西拎起來。
黑影縮了回去,又見四喜跑到馬車后搬了腳凳來,縮回去的黑影立馬跳了下來。
果然。
車門后頭,封宬彎腰走了出來。
暗七和另外兩個小子在黑影身后落下,齊齊行禮。
封宬抬了抬手。
四喜將腳凳搬回去,笑瞇瞇地問:“是不是來得太早了?云先生起了沒?”
幾人沒吱聲。
暗七道,“云先生在院子里。”
封宬眼角一抬,走進門內。
四喜驚訝,一邊跟著往里走一邊說:“怎麼起得這樣早?不是說昨晚歇得很晚麼?”
暗七沒說話。
黑影揉了揉發澀的眼睛,低聲道,“卯正的時候就起了,先在院子里溜達了好多圈,似乎……”
看了眼前頭的封宬,“有些什麼心思。然后就給院子里的花草樹木都澆了水。方才又去瞧前些時日種的那棵樹種子,瞧了約莫有……小半刻鐘了。”
四喜抬頭眨了眨眼,“那顆種子是不是壞掉啦?都快二十天了,也不見發芽。”說著,還湊到前頭去對封宬說:“殿下,要不奴婢去御花園找那伺候花草的問問,要幾株漂亮的花樹給云先生種到院子里?”
這樣的話,讓封宬一瞬有些恍惚,仿佛要以為,這間小院,這宅門之后,就是云落落的家,是她要落腳的地。
他可為她妝點這一寸可供她入塵的方圓。
他彎了彎唇,穿過垂花門,就見這方寸的小院子里,云落落果然還蹲在那里,雙手搭著膝蓋,跟小童瞧著路邊的蟻蟲似的,好奇又新鮮,懵懂又單純。
他邁步走了過去。
趙四還要跟,卻被旁邊四喜一拉,往小廚房的方向去了。
“瞧什麼呢?”
溫和的聲音夾雜熟悉的雅致香味,在清晨微涼濕意的空氣中散開。
云落落沒抬頭,伸手指了指面前濕掉的一塊地方。
然后便察覺身邊的人蹲了下來。
她側過眼,看到封宬湊過來的臉,俊美無雙的眉眼里含著淺淺淡淡的笑意,一雙深眸里頭微漾的光卻比這初夏的晨光還要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