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多著呢!還有些在小廚房,管夠!”
說完,見封宬瞥了他一眼,他嘿嘿一笑,往趙四身后躲了躲。
云落落端起豆汁兒又喝了小半碗。
片刻后,滿足地小小聲呼出一口氣。
然后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三郎,你吃麼?不可以浪費的。”
把自己面前的小籠包分了他兩個,“很好吃,你也吃。”
這小吃貨。
封宬失笑搖頭,原本于他來說不過平平的吃食,這一回,也不知是因為身邊人的緣故還是怎地,竟真的多出幾分鮮美的味道來。
他抬目,看到對面云落落平和中明媚的眼睛,與方才那陡然像要沖破什麼枷鎖的艷麗不同,此時的落落,顯得蓬勃而歡喜。
封宬放下筷子,忽而問。
“先前在浮夢樓,宣平侯家那混小子沖撞落落時,聽說落落不但潑了他一臉的水,還扇了他幾耳光?”
云落落正瞄著封宬碟子里吃了一半的點心,聞言,點了點頭,“嗯。”
封宬挑眉,“為何?”
云落落似乎有些不解他為何這樣問,抬頭看著他,過了兩息后,道,“是三郎說過。”
——嗯?
“三郎說,登徒子就該狠狠地打回去。”
聽到這句,封宬少有地愣了下。
前夜里馬車內那一幕幕,再次浮動眼前。
那時候,他分明讓她打她,她卻說歡喜。
這一次,對著別人,便將人打得臉都腫了。
他看著面前的云落落。
片刻后,忽而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笑,“這麼乖的麼?”
云落落歪過頭,看了他的手一眼,又抬頭,朝對面看去。
封宬卻已收回了手,道,“宣平侯府這幾年還算老實,宣彤雖是個葷素不忌的混賬東西,可他那兄長卻是個能立住腳的。”
后頭四喜聞言,撇了撇嘴,就聽封宬的話音里提到了他。
“昨夜四喜說的有句話倒是在理,宣彤這小子,是該狠狠地懲戒一番。故而昨夜,我讓趙三去了一趟宣平侯府。”
四喜眼中露出幾分快活。
就聽封宬道,“可趙三去的時候,宣彤已經讓宣大,打得雙腿都爛了。”
四喜滴溜溜的眼睛一下瞪大。
封宬的聲音里也略帶了幾分惋惜,“趙三不好強行將人帶回來,卻留了兩個手下在宣平侯府,今日一早來報,昨夜宣彤燒了一夜,宣平侯甚至去求了相熟的太醫,不然,恐怕人都能差點沒了。”
原本還憋著氣的四喜驚了——這宣大下手這樣狠啊!
不想又聽封宬說。
“宣大這樣懲處宣彤,倒是也在我意料之中。畢竟,宣彤若真的進了御察院,生死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如今他來這一出,示弱討好已十分明顯,可我若要強行將人帶去御察院,也并非不可。”
他扯了扯嘴角,又道,“以我之意,我是想替落落出了這口氣。將這混賬東西剝皮刮骨,叫他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是個如何。可是……”
他頓住,眼簾抬起,看向對面安靜平和的云落落,“可是落落,我還是想問問你,你想要我如何做?我若擅自以我的立場我的私心,打著維護你和替你出氣的理由,去動作行手段,去狠狠地懲戒宣彤,是否合適?”
他再次握住云落落的手指,輕輕地捏了捏,“我想聽你的,聽你說。落落。”
他的語氣里沒有絲毫的玩笑與遲疑,只要面前的女子開口。
他就能為她,義無反顧。
云落落看著他專注的神情,隱隱中,忽而又想起從前觀主收服的一個山魈式神。
那山魈每次出現在觀主身前時,都是這樣的眼神。
觀主告訴她,那是式神對主人全身心交付的,無與倫比的信任。
也是流落蒼野受盡屠戮的兇獸,在渴望與等待,有個人,能將他從放縱陰暗欲望的瘋狂與癲魔里,拉回清明美好的卑微。
他可以以她之名,罰盡宣彤。
然而,他卻沒這麼做。
他壓抑著,隱忍著。
——只因為,他不想,讓這血腥殘忍的名頭,因為他的手段,而牽連玷污了他心中如云般的落落。
云落落短暫的靜默了會兒。
輕緩開口,“那位宣家三郎,已經受到了該有的懲罰,對麼?”
封宬眼神一震,心里一時不知浮起的是何種心緒,沒有出聲。
卻聽云落落說:“快意恩仇,能紓心中暢意。因果報應,卻也是他般之道。不說他當時并未傷及到我分毫,更何況我當時便打了他,我知我手下力道,他好不了。”
封宬倏地被這句話逗笑了。
云落落看著他的笑,緩了兩息后,再次說道,“而且,他事后還被家人懲罰至那般境地。過猶不及。若他真因如此而死,因果循環,三郎,那麼之后的報應,就會回到我這里來了。”
封宬倏地抬頭看過去,“落落,我……”
幸虧他問了一句!
若當真他以私心去罰了宣彤,那豈不是害了落落?
第四百九十章 因
對面,云落落伸手過來,輕輕地牽住了他的一根手指,認真又輕和地說道,“三郎,這是我的因果。”
封宬眉角一抬,看著云落落。
便見他也安安靜靜地望著自己,說:“三郎,我從未告訴過你,除了師父和大師兄,你是我此生握過的第三個人的手。”
封宬眼眶微瞪!
連后頭羞得沒眼看的趙四和四喜都意外地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