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了地上,淚水像斷了線一般,伏在婢女的肩頭,哭得不能自已。
前頭,云落落卻早已穿過花樹,去往了不秋草。
“先生,這……”
七兩其實心里是有些痛快的,可到底是主子娘子,這麼哭還是不合適,七兩沒忍住,小心地看了眼云落落。
但是這位年紀不大,卻通透得像個半仙的坤道卻只是淡淡地看著前頭的小樓,道,“勞煩你,去把魏二郎君的脈案和如今正在吃的藥,拿來我瞧一瞧。”
“不敢客氣。”
七兩忙行禮,抬了抬手,“先生請入內坐一坐?”
可云落落卻站在門外,并無半分抬腳的意思,“我且在這里等。”
七兩納悶,卻不敢多問,“那……先生在這里稍坐,奴才去去就來!”
說著,用袖子撣了撣竹林旁邊一個落了幾片竹葉的竹凳。
見云落落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匆匆跑進小樓內。
蘇青抬頭瞧了眼,注意到——這是云落落第二次拒絕進這小樓了。
難道有何緣由?
不想,就見云落落劍指一抬,在身側的一個黑色的小布兜上一點。
然后,伸手,拉開了布兜的口。
一抹藍光自那布兜內盈盈蕩出,卻不見身影。
云落落低頭喚,“小甯。”
然而,布兜內,卻無身影出現。
云落落也不急,只抬頭再次看向小樓的上方,道,“你出來瞧瞧。”
布兜里再次靜默,只是過了很短的光景,藍花的小紙人,便抱著一團可憐兮兮的鬼火,從布兜里飄了出來。
問:“為何要瞞他們?”
瞞?
蘇青抬了下眼。
云落落卻不曾回答。
然而,小甯卻兀地激動起來,“魏晗那魂魄,除了本是命數受損外,分明還有被受外來惡意算計!那青黑的煞氣那樣重!可見算計他之人有多毒!小道姑,你為何不告訴魏瑾!告訴他!以他那個護犢子的性子,絕對能找出那算計魏晗畜生!將他們活刮了!”
后頭,蘇青和白影暗暗吃驚,可隨后又是了然無奈更多。
——百年世家,怎會沒有幾個陰毒算計之輩?
白影可笑地扯了扯嘴角,剛轉過頭,就發現蘇青的余光瞥向他。
他頓了下,隨后,用胳膊肘悄悄地要搗她一下,卻被蘇青一讓,給避開了!
他眉頭一挑,無聲輕笑。
竹凳旁。
小甯一口氣說完,鬼火卻更癟了。
那一股火氣發作了之后,反而更多的挫敗與難過,反將她覆蓋。
她垂頭喪氣地抱著鬼火飄在半空。
就聽云落落說:“你抬頭看看。”
小甯無力,只好轉過身,朝上方看。
蘇青跟白影一起抬頭。
卻……只見,一片晴空萬里。
“這樣重的煞氣……嗯?”
小甯的話音忽然頓住,懷內的鬼火忽閃了一下,又猛地朝上躥了躥,并不能確定地左右搖擺仔細瞅了瞅后。
又回頭問云落落,“那煞氣里頭的藍影子,是什麼?”
問完,就發現云落落安謐的黑眸中,再次浮現了先前見過魏晗之后,曾出現過的,靜默。
她抱著鬼火,忽而不安起來,“小道姑,你該不會,也救不了魏晗吧?”
云落落沒說話,看著小甯。
那眼神里,有種深遠而厚重的……靜傷。
卻不是為她自己。
小甯的鬼火撲閃了一下。
就見云落落開口,“小甯,能救魏晗的,只有你。”
她的鬼火倏地一蓬。
便聽云落落的聲音再次響起,“那間屋子,我去不了。只有你,才能進。你進去看一看,這間小樓里頭,到底有什麼,會在這樣濃郁的煞氣里,生出這樣的藍影來。”
小甯愣愣回頭。
青黑的煞氣里,那道藍影,像一道霓帶,舒緩而清逸地飄在其中。
不被煞氣侵染半分,自成一道猶如仙寶一般的極美色彩。
小甯抱著鬼火往前飄了飄。
忽而回頭,朝云落落看了眼。
饒是蘇青和白影,也從這位從前就天不怕地不怕的長公主殿下沒有五官的紙人面孔上,看出了幾分——
情怯。
“小道姑,我……”她抱著鬼火,竟有幾分遲語。
云落落卻豎起劍指,朝她一劃,然后又往自己手指上一點。
一道金色的禁制便自她的鬼火上散開。
“去吧。”
她散開手指。
小甯抱著鬼火,緊緊一圈!然后轉身,看了眼那小樓,一頭沖了進去!
蘇青和白影看那小小的紙人不過一晃,就閃進了‘不秋草’的小樓里。
七兩從里頭跑了出來,眼前白影一閃,還疑惑地回了下頭,然后又匆匆跑出來,將手里的脈案和盒子都捧到了云落落身前。
恭恭敬敬地說:“先生,就是這些了。這是我家二郎君這兩年的脈案,這是他這半年常吃的藥。還有這幾個,是家里一些長輩賜下的好藥,止咳的效果極好。未免少了什麼耽誤您,奴才都拿了來。”
云落落看了眼,剛要伸手去接,身后,蘇青上前,將東西全部接了過去。
還客氣地對七兩說了句,“有勞。”
七兩立馬回禮,“不敢不敢!不知先生還有何要吩咐奴才的?”
云落落又看了眼小樓上‘不秋草’幾個字,轉過身,道,“勞煩小哥,去稟國公爺一聲,我該告辭了。”
……
“嗒嗒嗒嗒嗒。”
馬車行過延壽坊,趕車的白影回頭問:“云先生,前頭就是御察院了,您……可要過去瞧瞧麼?”
坐在一旁的蘇青看了眼看著車外的云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