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云落落說:“她此時……應當還在魏國公府吧!”
封宬頓了下,才問:“阿姐留在那兒了?”
這時,趙六端了茶水糕點送進來,封宬伸手將一盤紅豆鮮花糕放在云落落面前,一邊遞給她筷子,一邊問:“是讓她多瞧瞧魏二郎麼?”
云落落用筷子夾了一塊點心,入口香甜的紅豆味直入臟腑。
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瞇了眼。
封宬看著就笑了——每回吃東西的模樣都跟只小貓兒似的。
又給她倒了一盞茶。
便聽云落落說:“三郎,魏二郎君的命,可救。”
封宬意外,給自己也倒了一壺茶,看向云落落,“落落準備救她?可有需要我做的?”
云落落伸出雙手捂著茶盞,感受那熱意自手心滲透進去后。
道,“能救他的,不是我。”
她看向封宬,“是小甯。”
封宬神色微訝,“落落說的是?”
云落落的指尖按在茶盞精致的花紋上,細膩的起伏在她的肌膚下一點點撥動過去。
她看著封宬,慢慢地說道,“三郎,小甯的魂,是魏二郎君用命,換回來的。”
第五百零八章 過往
“哐!”
封宬手中的茶蓋猛地掉到茶盞上!
門口,趙六白影蘇青,齊齊震驚看向屋內!
封宬忽然想到了云落落自見過魏晗后,異常的反應。
以及問阿姐可還記得死因的話。
那一日,他在平康坊的朱門小宅內,看到云落落蹲在樹種子前,寂寥而沉默的身影。
是因為……她早就窺破了,魏晗的命數麼?
他忽而伸手,一把握住了云落落的手腕,想要用力卻又不敢用力地低聲說:“落落,你曾說過,因緣注定,陰陽輪回,萬事皆是冥冥。
魏晗如今這般,定是有他的緣由。可是,落落,這并非你之過,阿姐之過,甚至任何人之過。”
他往回扯了扯手,“落落,告訴我,你心中所念。”
云落落靜靜地看著他,忽然想起,三郎如今與她相對時,似乎已很少有從前那般如觀主那樣,不見笑意的笑了。
那按在自己脈搏上的手指,清晰地映出他的心跳。
與她的心跳摻雜在一起。
清晰的,又滾燙的,如同兩顆心臟依偎在一起。
她松開握著茶盞的手,反手,握住了封宬的兩根指尖。
道,“三郎,觀主曾有過一段因緣。”
封宬一愣,看向云落落。
她卻看著封宬的手指,輕輕地說。
“觀主從未與大師兄和我說過。”
“但是觀主那陣子總是往山下跑,回來的時候就很高興。有時候還會帶好吃的糖人回來給我,也會給大師兄帶大師兄一直想要的草編的小蛐蛐。大師兄覺得新鮮,就問觀主,怎會舍得買這些玩意兒給我們。觀主說……”
陷入回憶里,云落落的話很輕,也有些飄,像是浮在空中,又若有若無撥動著正在傾聽的人的心弦。
“觀主說……是個好心人給買的。”
云落落輕輕地眨了下眼,“我當時真的以為是好心人,可大師兄卻偷偷地跟我說,觀主不對勁。于是,就在觀主有次特意穿了洗干凈的道袍下山后,跟了去。”
封宬不知為何小甯與魏晗的事會牽扯到云落落的這段記憶,但是,只要她想說,他就會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去聽。
“我們跟著觀主下了山,瞧見他先是去鎮子里最好的一家賣畫的鋪子,用三張招財符,換了一幅畫。
然后又去了一家琴坊,之后抱了一把琵琶出來。”
“大師兄愈發認定觀主是在偷摸做壞事,就一心想跟緊觀主去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是好像跟得太緊了,卻叫觀主發現了。然后,我們就沒了觀主的行蹤。”
守在門口的趙六聽得一時有些啼笑皆非,心道,大師兄還真是……挺笨的。
然后里間又傳來云落落的聲音。
“可是大師兄不甘心,費了好大的功夫,做出了一個追蹤符,真的在鎮子外二里的一個驛亭里,找到了觀主。”
封宬直覺這后頭必然是什麼不妙的事情。
果然,就聽云落落說。
“可是,我們找到觀主的時候,卻發現,觀主跪在驛亭里,抱著一個……已經死了的娘子。”
“!”
趙六一震,原本挺有意思的畫風陡變,嚇得他差點沒轉過彎來!
倒是白影幾個常聽云先生說故事的,縱使內心崩裂,可面上卻保持了十分游刃有余的‘鎮定’。
白影甚至還安撫地拍了拍趙六。
“……”
趙六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門內,封宬輕輕地握緊了云落落的手。
他分明聽出了這小丫頭話語里的難受,可是,她的語氣卻依舊是平靜的,甚至連眼神,都淡寧得近乎冷清。
仿佛所說之事,已遠離她,抽開她,是另外一樁與她毫無相干的陌生。
封宬想到了那個圖騰,心頭微刺。
就聽云落落繼續說道。
“那亭子里,除了觀主,還站著一個娘子,穿著很漂亮的裙子,可是背著光,戴著帷帽,我跟大師兄都看不清她的模樣。”
往昔的一幕翩然浮起。
兩個小小的孩子躲在驛亭外一里地的地方,聽著傳音符傳回來的聲音。
青云抱著毫無生機的娘子啞著嗓子朝對面的女子道,“我許的心定的情受的因果,皆是淮娘,此一生,便只有她一人!你殺她又有何用?不如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