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璐眼瞳一縮,惶惶開口,“二哥,我……”
“你知我分明不想活了,卻還是苦苦支撐,就是因為牽掛你,牽掛大哥,牽掛紅塵這些割不斷的繁瑣。”
魏晗輕輕地搖了搖頭,“所以,你才越來越任性,想讓我更加放不下你,不能徹底舍棄撒手。”
他看向淚流滿面的魏璐,“你啊!這麼大了,怎地還像個孩子一般?二哥終歸是要先走一步的,你以后,不能再這般任性胡鬧了。”
“二哥!二哥!”魏璐放聲大哭,“你不要死,我舍不得你!二哥!!嗚嗚嗚……”
坤位上,魏瑾朝云落落看:“先生,仙姑娘娘,求您,賜下福澤,救一救我這苦命又良善的二弟。我魏瑾愿以一生……”
魏晗突然開口打斷他的話。
“大哥,我太痛苦了。”
魏瑾的話戛然而止。
“我太痛苦了。我知我自私,撒手而去后,徒留你們心傷。可我……熬了十年,也不曾見她。我,不想再等了。”
她。
魏晗心里的那個秘密,只有魏瑾知道。
堂堂頂天立地的國公爺,淚水決堤而下!
他攥緊的拳頭震顫,看著平靜微笑的魏晗。
想開口說——你去吧。
想徹底放手,讓他得償所愿。
可唇齒顫抖,卻依舊說不出那個‘棄’。
他哭著看著魏晗,外頭的魏璐泣聲不能止。
悲哀與絕望,生離與死別,原來竟是叫人這般肝腸寸斷。
“二郎,你……”
魏瑾終于顫聲開口。
卻聽云落落忽然道。
“魏二郎君,還有一人,不想你死。”
魏晗意外地朝云落落看去。
就見她低垂著的眉眼始終未抬。
朝兩邊展開的劍指已然散開,一手朝內豎起,在他看過去的時候。
忽而掌心翻轉,朝他猛地拍來。
“你且去見一見。”
話音不容置疑。
一道藍火倏然自金芒中如流星猝然襲來!
一下撲到魏晗的面前!
一道身影陡然自那藍火之后出現,不待幾人看清。
原本圈繞著魏晗的紫鳶花,倏然鋪灑出更多的花瓣,倏地,將那鬼火如蠶繭包裹其中,落在魏晗的胸前!
那道一閃而過的身影倏然不見!
魏晗只見藍火一閃,眼前仿若出現了個不可置信的身影,接著,意識猛地抽離,整個人倒了下去!
“二弟!”“二哥!”
魏瑾想要起身。
卻聽乾位上的云落落再次道。
“國公爺,魏小娘子,請等。”
魏瑾與魏璐尚不知何意。
魏瑾看著云落落,忽而道,“請云先生做法!”
魏璐眼眶一瞪!
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是想趁著二哥昏迷的這會子,強行將他的命魂救回來!
她張了張嘴。
想說出阻攔的話,卻又無法說出阻攔的話。
卻聽乾位上,那一身破舊道袍,卻仙渺如瑯宇的坤羽靜緩開口。
“魏二郎君若無生機,便是大羅神親臨,也無法回圜。”
魏瑾臉上一白!
他再次看向魏晗。
漂浮在他身上的命魂,滿身的破洞創傷,已修復了大半。
連地上的魏晗的臉色都是這多年來最好的一次。
可是,偏偏,如今的生機就在眼前。
他這弟弟……卻不想要。
——是不想傷他這個哥哥麼?才說出那樣絕望的話來?
他再次攥緊了拳,忽然問:“若他有生機,先生是否能救他?”
云落落依舊垂著目,無人知曉她此時在想什麼。
只是臉上的平靜與淡然,又讓魏瑾不安的心,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方向。
他從未有過如此忐忑,問出這樣的話也知自己的失禮與唐突。
卻聽云落落不見起伏的聲音平緩地說。
“若魏國公還能堅持己心,我自當竭盡全力。”
魏瑾當即瞪眼,“先生放心!”可隨后再次隱隱皺眉,看向懸浮在魏晗胸前那個紫鳶花包裹的一團,“可二弟的生機要如何……”
沒說完。
忽聽八卦陰陽陣外,魏璐顫著嗓音道:“大哥,我好像看到了……”
紫芒一閃!
魏晗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變!
忽聽。
“你們去把父皇給我叫來!我要父皇!憑什麼我生辰他不來!我要父皇!”
這聲音……
魏晗抬頭,卻瞧見了熟悉又陌生的一座太湖石假山。
這不是……多年前擺在御花園的那座麼?
他許久不曾進宮了,這座假山還在?
不對,他怎會在御花園里?
就聽假山那邊又傳來聲響。
“長公主殿下息怒,陛下今日召見外來使臣,當真無法前來親為您慶賀誕辰。您先回宮,奴婢再讓人去太極宮問問可好?”
長公主殿下?!
魏晗一驚。
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
就聽那頭傳來了他十年來,日日想夜不聞的嬌蠻聲音。
“什麼不得來!連賀禮都不曾有!父皇分明是忘了!我不回宮!就讓我在這里讓太陽曬死……”
“殿下!”
一旁伺候的乳母嚇得立馬去捂她的嘴,卻又不敢碰到,只能連聲拍自己的嘴,“呸呸呸!長公主萬福金安,鳳體和暢。”
魏晗不可置信地扶著假山,想探頭去看,卻又不敢看。
——長公主?
是她麼?
果真是她麼?
十年了,她真的在他放棄了生機的這一刻,入了他的夢里來了麼?
第五百一十六章 入夢來
“你走開!”
嬌蠻任性的聲音再次響起,封甯不痛快的罵聲那樣清晰,“都是你們!攔著我不許去見父皇!最近父皇對我冷淡了不少!一定還是在生我上回偷喝酒的氣!我又沒喝醉,再說了,今日過完我就十六了!怎麼就不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