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瑾聽到身后腳步聲,轉過身來。
抬眼便看這位朝堂上下內外見過無數次的御察院院司,赫赫聲名的大玥景元朝第三子,封宬。
抬手行禮,“見過三殿下。”
封宬走了進去,微微一笑,抬手示意魏瑾免禮,“不知魏國公深夜造訪,有失遠迎。”
魏瑾在封宬下手邊坐下,一邊趙六換了新的茶水。
魏瑾先喝了一口,封宬一笑,跟著端起茶。
剛用碗蓋撥了撥。
就聽魏瑾道,“深夜來擾,乃是為著白日一事。”
也是個開門見山不彎彎繞繞的性子。
封宬一笑,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魏瑾待他放下茶盞后,再次道,“魏國公府蒙三殿下同……”頓了下,聲音微沉,“先生大恩,魏某特來拜謝。”
封宬單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了敲,看著魏瑾的神色,片刻后。
緩然一笑,“不敢受魏國公言謝,先生行事,本隨心意而為,非我能勉強。”
魏瑾本篤定仙姑背后必有封宬手腳,不想聽他此番言語,竟好似那位仙姑并未受這大玥朝內權勢滔天的三殿下掌控?
不過他立刻就壓下了心頭驚異,再次道,“便是如此,也要多謝三殿下通融之恩。若非三殿下安排,魏國公府也不能輕易承蒙這位先生的恩澤。”
雖封宬說仙姑并非他有意安排,可她身側連續兩日跟著的那位姑姑,可是人人皆知的清華宮一等女官。
封宬輕笑,食指又在扶手椅上點了下。
——魏瑾的姿態已經做足了。
該上正經了。
勾了勾唇,再次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魏瑾也跟著飲了一口。
隨后,沉聲道,“魏某斗膽有一事,想請問三殿下。”
封宬挑眉。
含笑放下茶盞,看向魏瑾,“魏國公但問無妨。”
魏瑾看著這張漂亮得簡直不像個凡人的臉。
想起這些年關于這位殿下的傳言。
說他妖孽,說他禍害,說他朱雀燒火,說他殃及萬民。
可這些謠言,全又被今日那個站在乾坤之位上,淡然反手陰陽牽扯生死的仙子給擋去。
封宬的身側,站著這樣一個人物……
魏瑾沉了沉心,問:“三殿下,可有……”他手往某個方向一點,“之意?”
門口,趙一趙三迅速對視一眼。
封宬卻笑了,食指搭在椅子扶手上,不露半分波瀾地看魏瑾。
“魏國公以為?”
魏瑾想到今日宋臨呈報上的封宬這些年所行之詳細。
兇殘,暴力,鎮壓,毫不留情。
可是,全是對窮兇極惡罪無可赦者。
如現今的京兆府尹周威因著陳年之事對封宬俯首帖耳。
如浮夢樓的老板及臺柱子,在樓里新搭了一出戲,居然唱的是個外人道是無惡不作的壞官,實際是個鐵面無私青天的暗贊之意。
如一個永樂坊小酒鋪的老板,見著人說御察院不好居然還跟人抬杠差點打起來……
這樣的人,竟然也多得不可計數!
他再次一攥拳頭。
想到宋臨的那句話——魏國公府是福是禍,全在您的決斷之中。
他站了起來,一撩衣擺,跪在了地上!
同時將手中一物奉上,“魏國公府,愿為三殿下效犬馬之勞!”
門外,趙一趙三皆面露震色!
倒是封宬笑了,看向魏瑾,“國公爺,實在不必如此,請起。”
魏瑾魁梧之軀跪在地上還如一座山石般,卻毫無頂撞不服之意。
他搖了搖頭,再次道,“臣在建南……”短暫的停頓,“有一支私軍。
此為令牌。持此令牌者,可號令全軍上下,兩萬余人。”
兩萬人!
趙一當即警惕地掃視議事廳四周!
趙三已伸手關上了門。
魏瑾舉著令牌,一動不動。
——他已徹底將底牌交出。
豢養私軍,若被發現,便是株連九族!
他賭這一次!
然后胳膊就被扶了扶,他抬頭,就見封宬站在他面前,面上笑容猶在,可眼中卻多了幾分鄭重。
“魏國公不必如此,請起。”
魏瑾站了起來,才發現封宬并沒有去拿他的令牌。
“三殿下,請收下……”
手卻被封宬往回推了推。
魏瑾的心頓時往下跌。
卻聽封宬笑道,“如今朝堂厝火積薪,誰也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國公爺,若我所料不錯,這是國公府保命的根本吧?”
第五百三十七章 投誠
魏瑾沒有明說,可這兩萬人里,死士,暗殺,沖鋒陷陣者皆有!
這些人,不僅是魏瑾在對京都如今的浮動防患未然,更是魏瑾在給國公府一門之后上百口人完全足備的安虞之障!
魏瑾再次被封宬的洞察秋毫所驚。
可很快卻意識到什麼,抬頭看向封宬,“殿下莫非已知……”
封宬笑著搖搖頭,“國公爺不曾在我的人面前掩飾過。”
國公府練武的院子,那個在魏瑾耳邊低語‘建南’的話。
魏瑾眼神一閃。
——不說魏國公府先祖曾是武將出身,家中有些練身的器材也是尋常。而建南也并不一定就會有什麼相干。
但封宬僅僅憑這二處,居然就知曉了他私下里的動作!
可便是如此,他竟然還將那位仙姑送到了國公府!
魏瑾垂首,再次抱手行禮,“國公府上下,唯三殿下馬首是瞻!”
投誠之意如此明顯。
封宬失笑。
落落前去魏國公府本是阿姐的緣由,更是落落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