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落在此居住雖為隱秘,可并難不住有心打聽之人,更何況朱亭鎮還就住在一胡同之隔的旁邊。
所謂查看異樹只是個借口罷了。
朱亭鎮看了眼腿上的傷。
正好有個小紙人拖著個抹布走過來,試圖擦一擦地面上的血。
不曾想血跡太多,一下沾染到它的紙手上,它頓時嫌棄地往朱亭鎮落在地上的衣角上直擦!
朱亭鎮看得一笑,將那小紙人捏起來,放在了一邊干凈的地上,然后撐著傷腿,艱難地站起來后。
朝云落落抱手,行了一禮,道,“今日多謝先生賜言,是在下魯莽,倉促之下多有失禮,改日必當鄭重登門道謝。”
竟是要走的意思?
趙四臉色微沉,看著朱亭鎮的神情已露出幾分不悅。
四喜更是直接嗤道,“朱大人有話不妨直說!先生顧忌您的體面才緘口不語,咱們四頭領救了您,也是沒把您當外人兒。我跟您說啊!您今日出了這門,可就再沒這麼輕易進來的機會了哦。”
別看他年紀不大,心思倒是比大人明白。
知道云落落是故意不說,也知道朱亭鎮是故意不說。
朱亭鎮卻似乎并不在意,朝后院的方向瞥了眼,無奈一笑,搖了搖頭,“四喜公公,您這伶俐的,不到御前伺候可惜了。”
“!!”
剛剛還耀武揚威的四喜嚇得小臉一白,再次縮到云落落身后,瞪朱亭鎮,“你不許亂來啊!奴婢才不要去御前!”
朱亭鎮哈哈一笑,縱使身上還流著血面色慘白難看,卻已恢復了幾分先前的風流不羈。
“石頭的傷有勞各位了,我朝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四喜簡直不高興極了,這個朱大人,太沒有禮數了!
憋著嘴剛要說上幾句。
忽而聽身前的云落落輕緩開口,“朱大人早知今日會遇險。”
朱亭鎮踉蹌抬起的腳步一滯。
院子里,趙四和四喜震驚地看向云落落。
那邊打掃血跡的小紙人們一路清理到了幾人腳下,嫌礙事地推了推最近的趙四。
趙四不得已小心地挪了個位置。
就聽云落落說:“你故意出現在墻外,就是為了讓我瞧見,說上那一句‘殺身之險’。然后引我身邊小四小七幾個前去相救。”
四喜眼睛一瞪。
趙四當時就沉了臉,目含戒備懷疑地瞪向朱亭鎮。
朱亭鎮沉默著。
對面再次傳來云落落平和并無力道,卻句句戳中靶心的話。
“然,你并不在惜自身性命如何。”
“你想救的,”云落落看著朱亭鎮,目色安靜,神色清然,“是你身旁的那個小廝。”
四喜一震!
趙四猛地反應過來,當即喝道,“朱大人利用了先生?那群刺客是朱大人故意放跑的?”
方才那群刺客,趙四給望樓發了訊號后,就即刻追過去,發現他們各個功夫高強,卻只追著朱亭鎮奪命。
暗七和趙四前后趕過去時,正好見石沐為朱亭鎮挨了一刀,重傷胸背!即刻前去相救!
而那群刺客也并不糾纏,發現有救援趕來,又傷不了朱亭鎮性命,即刻便撤!
暗七和趙四本意要拿住一二人。
誰知朱亭鎮當時在那凄慘高呼,叫他們還以為朱亭鎮被傷及了要害,當即選擇先救人!
眼下聽到云落落的話,趙四原本心中微末的懷疑便陡然升起!
——朱亭鎮此番行為,非但利用了云先生,更是把三殿下也拖帶進去!到底意欲何為!
朱亭鎮臉上的沉默慢慢褪去,受傷的腿因著包扎已停了流血,可周身的血氣卻還是止不住地朝外散逸。
他慢慢地浮起一層笑來,并非真心實意地笑,更像是故意掩飾某種情緒的懶散又放縱的笑。
他往后一靠,索性坐在石凳上,搖了搖頭,輕嘆,“三殿下了不得啊!居然收了個這樣厲害的天仙。”
四喜又拉了臉——怎麼說話呢!真討厭!
朱亭鎮已點了點頭,“是,如先生所言,在下確實本就知曉今日只怕是要喪命,卻不想因此連累了石頭那傻孩子,故而才……失禮冒犯了先生,還望先生海涵。”
可他的樣子一點不像要叫人海涵的態度!
四喜不高興地鼓起腮幫子,偷偷嘀咕一句,“要是先生不說!我看你怎麼辦!”
石桌邊的朱亭鎮笑了,“那自然也有讓先生開口的辦法。”
“……朱大人你是無賴麼?”四喜怒斥。
“哈哈哈!”
第五百四十九章 此物你碰不得
朱亭鎮大笑,牽扯到傷口,微微一頓,卻又渾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我信三殿下,也信御察院各位。知曉各位在知我將遇兇險時,必然會出手相救。今日,當真要多謝四頭領和那位小兄弟了。”
他再次站起來,挺鄭重地給趙四行了一禮,又道,“四頭領放心,今日之事,我心中早已謀定,必不會連累到三殿下。”
這位大玥堂堂宰相平時挺沒個正形的,連給皇上行禮都不怎麼規矩。
今日怎麼?
趙四聽了他這話,已是放心。
看他臉上鄭色,忽然問:“朱大人可是遇到什麼難處了?”
他問,便是封宬的意思。
朱亭鎮自然明白他的好意,再次笑道,“不愧是三殿下身邊的人,胸襟開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