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臉上頓時一熱,將勺子放進云落落的手里,低聲道,“云先生。”
似有羞意。
云落落抿了下唇,沒說話,伸手端起紅豆羹,舀了一口送進嘴里,慢慢地咬起來。
封宬掃了她一眼,含笑將桌上的幾樣早點都夾了一份放在面前的食盤里,然后放在她面前。
趙一幾個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可魏瑾卻是頭一回瞧見封宬親手伺候人。
不由想起多年前宮宴時,封宬懶洋洋地坐在皇上下手,除了捏著個杯子飲酒,連筷子都懶怠動的模樣。
隨即無聲輕笑。
面前被放下一碗豆汁,一籠包子。
他微微意外,抬頭,就見蘇青恭恭敬敬地將早食擺好,“請國公爺用早食。”
魏瑾當即笑著站起來,“如此多有不妥。臣怎能同殿下……”
不想,話沒說完,旁邊周威已經伸手從他面前掏走兩個包子,一個遞給封安一個先自己咬了一口。
還招呼旁邊的魏璐,“魏家小娘子,來吃點兒。這個南瓜紅棗糕,是你帶的吧?”
魏瑾回頭,就見自家小妹,端端莊莊地走過來,伸手,端走了一份食盒。
魏晗也從西廂房門口探出,笑著招呼,“勞煩四喜公公,給我也帶一份。”
四喜高興地‘哎’了一聲,搶了后頭一個少年還沒來得及擺的食盒,興沖沖跑到西廂房,一邊還問:“魏二郎君,方才你給我帶的那個玉石的蛐蛐兒,有沒有成套的呀?”
里頭小甯高罵,“臭小子!擱宮里什麼不學盡學這些貪心不足的!蛐蛐兒呢!給我!”
四喜丟下食盒,扭頭就跑!
魏瑾聽到了自家弟弟沒有遮掩的笑聲,明朗又松快。
他轉過頭,又見魏璐自在地坐在花架的秋千上,手里拿著塊糕點,笑著同旁邊那個名叫紫鳶的花妖說話。
沒有半分在家的拘束與謹慎。
“國公爺,您請坐。”
旁邊,蘇青又招呼了一聲。
魏瑾轉臉,就見一邊的侍衛和周威,都各自端了食盒,彼此瞅瞅,交換著蹲在旁邊,邊吃邊說話。
而那個傳聞規矩極嚴,喜怒無常,看著笑如春意實則滿心狠戾的三殿下,毫無在意周邊人這般沒有規矩地或蹲或站或吵鬧。
只是轉臉,看身邊的小小道真吃早食,一邊還問:“這個如何?我覺著甜了些,下回讓一品閣換個綠豆餡兒的?正好夏日祛暑也合適。”
云落落點點頭,將面前的另一塊南瓜模樣的小包子放過去,道,“這個不甜,三郎吃。”
封宬一笑,夾起來,送入口中,邊吃抬頭,見著魏瑾還坐在對面發呆。
抬了抬手,“國公爺,不必多禮。”
魏瑾頓了頓,看封宬自在松泛的樣子,再看旁邊乖巧安靜吃著,一邊又去瞄四喜他們食盒里早點的云落落。
忽而笑著搖搖頭,道了聲,“臣失禮。”
拿起了筷子。
魏璐在秋千邊瞧見自家最重規矩的大哥這般,笑著踢了踢腳,淺淺蕩起秋千。
就聽身后傳來一聲笑問:“吃什麼呢?”
她驚得眼眶一瞪,還沒反應過來,身前一道黑影落下,徑直從她手里的食盒中拿走一塊點心,然后往前頭去了。
她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瞧著那背影。
——暗……七?
前頭,周威獨自攬了三大盒的早食,正吃得高興,一扭頭看見他來了,立馬笑著遞過去一盒,一邊問。
“如何了?”
暗七朝桌邊行了一禮,接過食盒,先連吞了兩個包子,才呼出一口氣,道,“朱大人醒了,鬧著要出門,被黑影打昏了綁在屋子里了。”
“……”
一陣短暫的寂靜后。
魏瑾咳嗽一聲,淡定地端起面前的豆汁。
周威哈哈大笑,連連點頭,“小黑干得漂亮!”
暗七撇撇嘴,又道,“朱府外頭還有人在窺視,瞧著不太安生。云先生,朱大人這樣一直不出去,只怕還是不成。”
說著,又從趙一趙三的食盒里各自夾了點吃的。
周威癟嘴,“大白天的,他們還能強搶不成?”
暗七掃了他一眼,沒吱聲。
倒是趙一先吃完站了起來,道,“殿下,卑職去那邊守著吧。暗九那邊暫時也不宜暴露身份。”
蹲在另一邊還在跟鄭玲芳別勁的方遠想了想,道,“對方如今緊盯朱府,一頭領若是現身,只怕要給對方發難的機會。”
趙一站住,朝他看。
鄭玲芳不知從哪兒摸出個小酒囊,喝了一口,點頭,“索性巡城軍這支已暴露,對方只怕也想著至少要拉個墊背的,能給御察院潑些臟水,也好過這麼白白浪費。”
魏瑾握著筷子點點頭,多年的教養沒有教他吃飯開口的規矩。
可旁邊的周威卻是自小就隨意慣了。
一邊喂封安吃豆腦,一邊鼓著肥嘟嘟的腮幫子問:“這我就搞不懂了。這群人干嘛死揪著御察院不放?”
鄭玲芳又飲了一口酒,笑道,“自然是擋了他們的行事了。”
方遠拿著筷子晃了晃,接著道,“朱大人只怕對他們來說極其重要,若白日不成,只怕今夜還有得紛爭。”
他說著,又看向封宬,眉頭微擰,“殿下,朱大人是一直不能出門麼?不知這背后要劫奪朱大人之人,到底圖謀為何。
若朱大人一直不現身,只怕對方狗急跳墻反而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