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道真不知曉,主子爺也就只當道真是個天生蠢的,不堪大用,也就棄了罷了。”
楊道真瞪大那一雙舉世難尋的妙目,眼里皆是懼怕。
她張了張口。
卻不敢不喝。
與受罰相比,被當作棄子扔了更加可怕!
她顫巍巍地端起托盤中的碗,聞到內里那股甜膩過分的味道,臉上白得近乎透明!
“道真慢些。”
那內侍無起無伏的聲調再次響起,“主子爺說了,這是千金難尋的好物,一滴都甚是珍貴,萬不可浪費了。”
楊道真嘴唇發抖。
終是一抬胳膊,直接將碗里的甜膩倒進了口中。
涼滑之物穿過喉頭,徑直入了內腑。
她一下捂住肚子,倒在了地上!
那人拿起托盤,轉身要走。
就聽楊道真在后頭顫聲道,“煩請稟告王爺!若非榮華殿下壞事,今日那妖僧必然逃脫不了!宸兒無辜!他不是怪物!他,他是被榮華殿下謀害的!”
那內侍腳下一頓,回過頭來看向楊道真。
楊道真此時曼妙靜美的臉上已被一層青黑之色覆蓋,因為痛楚而露出幾分猙獰。
她艱難地看著那內侍,再次道。
“我看見了,她給宸兒蓋的那個福字,在圣僧祈福的時候,冒了黑色的光!”
她緊緊地抓著衣服,指望著那人能答應一句。
不想,卻看那內侍依舊一臉麻木地轉過去,走到了隔簾處。
“王公公……”
那內侍腳下微頓,朝后掃了眼,冷漠道,“對了,您宮里那些個東西都不懂事,主子爺吩咐了全部弄干凈,給您換了一批。道真熬過這一個時辰后,自然便會來服侍。”
楊道真一僵!
“蕓兒和瓊兒……”
那內侍露出了自打出現后,第一次的些許笑意。
只是一雙眼卻毫無情緒,淡淡地彎了下唇角,道,“您這宮殿前的蓮花今年開得不好,主子爺說,許是少了肥料滋養。”
楊道真眼眶一顫!
卻看那內侍徑直穿過隔簾走了出去。
還想再說什麼,然而那五臟六腑里,除去先前受傷的痛楚后,又被一層蝕骨的劇痛侵襲!
她的指甲一下抓在青石磚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刮擦聲。
以頭抵著地面,弓成蝦狀。
低聲痛呻。
“……大先生……救救我……”
而蓮花宮外。
那內侍端著托盤,走出九曲回廊外,朝守在外間的禁軍笑了笑。
道,“有勞各位小將軍,藥雜家送進去了。這是咱們娘娘賞的,請各位喝口茶。各位辛苦。”
守在蓮花池外的禁軍也沒客套,笑著接了,朝他拱了拱手。
那內侍回了一禮,走過御花園,穿過麟德殿,看了眼守在外頭的御察院侍衛。
徑直往前,穿過崇明門,來到左掖庭前停著的一輛馬車前。
恭恭敬敬地站在車外行了一禮。
“主子爺。”
然后,車窗上的簾子被掀開,露出車內一人,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和聲和氣地含笑開口:“有勞王公公。”
那內侍忙恭謹地彎了彎腰,又上前一步,低聲道,“主子爺,方才楊道真說,五殿下……”
如此低語幾句后,卻不聽車內有回應。
抬頭一看,發現他正拿著帕子擦嘴,忙又低下頭。
就聽車內傳來溫和問聲:“福字?莫非封容將父皇贈給她的及笄禮,送給了老五?”
那內侍點了點頭,“確實聽說有此一事。”
車內那人又輕微咳了一聲,“她倒是舍得。
道真如何斷定便是那福章出了差錯?”
那內侍低聲道,“道真說,曾親眼見那福章蓋在五皇子殿下手上的‘福’字上冒出了奇怪的黑光。”
“黑光……”
車內之人若有所思。
忽聽車外有人出聲,“參見圣僧。”
車內之人側眸,便看到了原本應該還被軟禁在飛云宮的空心。
隨即微笑起來,起身,下了馬車,微微抬手,“圣僧。”
對面,空心豎起佛掌,面色毫無外物所觸的一派清寒淡冷。
“常王殿下。”
對面的那人含笑抬頭,露出一張朗朗俊秀中暗藏幾分病弱的臉。
通身一派天成的矜貴之氣,舉手投足皆是上位者的淡然與居高。
一身圓領霽色道服,腰間懸掛一枚辟邪雷擊木所刻無事牌。
眉目中皆是溫和之色。
唯獨一雙桃花眼,風流成情,與他周身溫雅貴然的氣度格格不入。
此人正是大玥朝的大皇子,素來體弱避世的常王殿下。
封宣。
他向對面的圣僧,笑道,“圣僧怎會在此?”
空心看了眼馬車邊站著的那名內侍,淡然道,“皇上命我前往城郊,捉拿謀害五皇子之兇。”
封宣露出幾分意外之色,“哦?圣僧竟已查得真兇?”
第六百零三章 猜測
空心垂首,卻并未回答,只念了一聲佛偈,“阿彌陀佛。”
封宣看他,隨即面上露出幾分關切:“圣僧一人前往?本王正好帶了些人手,雖斬妖除魔不至,卻也能護衛圣僧安虞幾分。”
頓了下,再次笑道,“圣僧乃我大玥國師,萬不可出分毫意外。”
空心看著他,片刻后,再度行了一佛家禮,“阿彌陀佛,常王殿下慈悲為懷,貧僧感激不盡。
皇上已指派御林軍統領帶人相助貧僧。”
這便是婉拒了。
封宣一笑,剛要開口,卻又輕咳了兩聲。
空心轉了轉手中念珠,忽而道,“殿下,天命之人已入京,朱雀禍亂恐傷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