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李氏瞧著他微紅的眼眶,捏了捏自己的帕子,想遞過去,又有些猶豫。
就見宣宋氏朝她使了個眼色。
她松了口氣,趕緊要退下。
卻聽宣凌在后頭道,“母親。”
宣李氏趕緊站住,回頭小心地看他。
卻見宣凌少見地露出幾分笑意,道,“晚間我想吃板栗雞。”
宣李氏眼睛一瞪!
宣宋氏卻笑了,“還不快去!”
宣李氏立馬點頭,轉身要走,又停下,猶猶豫豫地回頭看了眼,小聲道,“我,我親自去做。”
說完便跑了。
宣凌看著那多年來仿佛都與他隔了天塹之遠的人影,笑了笑。
就見宣宋氏朝他伸手。
他上前扶住,被她又打了下。
默了片刻,問:“祖母為何要打孫兒?”
宣宋氏收回手,靠在他的胳膊上,慢慢地朝前走著,道,“你從小就一副狠心腸的樣兒,祖母一直怕你狠心決意丟開了我們,所以才故意叫你父親給你請封世子,不讓你去沾染那兵馬司。你可怨祖母麼?”
然而,事與愿違,誰知皇上竟如此賞識宣凌,既封了他為宣平侯世子,還讓他掛職兵馬司。
宣凌沒說話。
宣宋氏嘆了口氣,又道,“祖母自小出身世家,見過的糟污多,到老了反而偏疼彤兒這樣心眼兒糊涂的孩子。可祖母雖疼他,卻知曉,這宣平侯府,沒你是不成的。”
宣凌依舊沉默。
第六百七十章 你決定好了?
宣宋氏走在陽光下,看著宣平侯府花團錦簇卻不復從前輝煌的景象,緩緩道,“今日得見這天仙,也算讓祖母知曉,這天下,果然是有如此慈悲之心的人。若非她,祖母還不知……你這樣辛苦。”
宣凌垂眸,說了句,“孫兒不……”
宣宋氏卻拍了拍他的手,打斷了他的話,“三殿下身邊有這樣的人相助,那三殿下其人,想必也不似傳聞中那般十惡不赦吧?”
如今的宣平侯不頂事,老宣平侯又過世得早。
宣平侯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在這位老夫人獨自的支撐下挺立門戶。
她所見,所想,便是一般男子也不如。
宣凌點頭,“三殿下雖……性子喜怒無常了些,可他手里,卻沒出過冤案。”
說完,就見宣宋氏站住腳步朝他看,“大郎。”
“是,祖母。”
“你……是不是想追隨三殿下?”
宣宋氏的話讓宣凌一直平靜的神情微震,他抬頭看向祖母。
其實那心思也是在今日在胡肆里見到天仙身側的那歡鬧溫馨一幕時,一時突發,并未深想。
然而此時,卻被祖母犀利地一眼望穿。
見他沉默。
宣宋氏沒有責備,反而道,“皇上醉心仙佛,這大玥看似盛華,實則內里腐朽已潰。你有心為宣平侯府籌謀,祖母也不會阻攔你。只是,你想好了麼?真的就是……三殿下?”
宣凌頓了頓,沉聲道,“三殿下近日以天仙之力,救了魏國公府魏二郎君。孫兒還私下聽聞,宰相朱大人因偶涉一樁險境,也是三殿下同天仙相助脫險。另有京兆府多年為御察院之翼。祖母……”
他未說完,一切卻已在不言中。
魏國公府的人脈,朱亭鎮的朝堂地位,京兆府的四通八達。
若再加上手持西城兵馬司的宣平侯府……
宣宋氏眼神一閃,轉臉,看向宣凌。
道,“三殿下其母之事,你可曾聽人說過?”
宣凌神情微變,看向宣宋氏,“祖母是說三殿下的身世?”
那位當年以美貌受盡人言議論的女子,本是先皇寵妃,在先皇駕崩之后,被送至太廟,之后入了景元帝的后宮,自此之后,冠寵無雙。
當年之事,言談者多,知情者少。
宣凌就見宣宋氏微微露出幾分悵然,搖了搖頭,輕聲道。
“那是個……最可憐的人。”
……
清華宮。
封宬靠在紫檀木靈芝紋的六方椅中,將面前的卷軸遞給了坐在一側的云皓。
“這其中的咒文,大師兄可識得?”
云皓接過,打開掃了一圈,眉頭微皺。
對面,鄭玲芳道,“學生瞧著那咒文,倒像是古梵語。”
方遠朝鄭玲芳看了眼,這一門他并未涉足過,故而沒開口。
云皓沒說話,劍指并攏,在那卷軸上一點。
幾人側眸,便見那卷軸上殘余的文字倏而紅光一閃,然后,一個個紅色的相同符文飄了起來。
云皓抬眸,再次以劍指撥動。
封宬瞧著,落落也做過相同的術法。
然后就見,那浮起的符文慢慢聚成了一團,然而云皓卻并未再動,而是湊過去,仔細地看那符文中細微的起伏變化。
片刻后。
凝眸道,“這咒……好生厲害。”
方遠與鄭玲芳對視一眼。
封宬沒說話,也朝那符文看去。
隱約可見內里有暗色的光澤如流云般細微卷動,碰撞之間,隱有雷光閃動。
“三殿下。”
云皓抬臉,看向封宬,“此咒僅剩十分之一便已有如此之力,若全幅咒文,只怕當真能引動神力之效。若當真為那山鬼之咒,可見當年留下此咒之人,必定是相當了得的人物。”
他手指一點,那些泛著紅光的符文虛影忽而散去,手邊展開的卷軸‘嘩啦’一響。
“我尚看不出此符與落落手臂上的封印到底有何干系。不過,若能得知這咒文到底是何人留下,說不定能尋得幾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