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心想,朱大人這般遮掩,必定是不能輕易說明的。只怕還得另尋他法。
不料卻見封宬點頭,“我正有此意。”
幾人皆朝他看。
封宬已抬眸道,“今夜,恐還要勞煩大師兄同我走一趟。”
云皓眉頭一挑,剛要答應。
外間,趙一忽而出現在門邊,道,“殿下,宋姑姑持懿旨前來。”
封宬抬眼。
云皓起身,看了眼封宬身后的屏風,閃身進去。
方遠和鄭玲芳垂首站在一側。
不一時。
著一身孔雀藍絳紗裙頭戴同色寶石頭面的宋玥拎著一個黃花梨木的提盒,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
含笑看了眼座上的封宬,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禮,“奴婢參見三殿下,三殿下恭安。”
封宬背后的屏風里,云皓無聲地咂了砸嘴。
掃了眼封宬的后腦勺,捏了捏大拇指。
并沒有聽到封宬的聲音。
宋玥已站了起來,再次笑道,“太后娘娘先前得了幾株天山雪蓮,說是極好的養身之物。便命人送了一株來清華宮,說殿下近日忙碌十分辛苦,讓奴婢給殿下熬了藥膳,好滋補身子。”
她說著,將提盒放到旁邊的矮幾上,打開盒蓋。
頓時一股清幽冷香散繞殿內。
屏風后云皓瞥了眼。
便見宋玥將一個青花瓷的小盅端了出來,恭恭敬敬地送到封宬跟前,“請殿下服用。”
那身上刻意撲灑的脂粉味,連站在屏風后的云皓都捂住口鼻。
一直未開口的封宬掃了眼宋玥,“放下吧。”
宋玥一笑,將那小盅放下,又往后退了一步,輕聲道,“太后還吩咐,朝中雖事務繁多,可殿下也該當心身子。這天山雪蓮,還有一株,送去了飛云宮。
聽說圣僧極為喜歡。”
這后頭的話說得就有些刻意了。
封宬朝她掃了眼。
宋玥垂下頭,輕笑道,“殿下,太后娘娘還說,祖孫血脈,她的眼里,您一直是她的嫡親血脈,誰都不能否認。她的心中,最疼的便是您了。”
一邊,方遠朝鄭玲芳看了看,鄭玲芳輕輕搖了搖頭。
座椅上,封宬卻笑了。
看著那精致的小盅,翹著唇角,問:“太后是何意?”
第六百七十一章 賜婚?
宋玥見他這副含笑似仙似魅的模樣,心神都亂了。
頓了頓,輕聲道,“殿下多年辛苦,太后心中一概明白。如今……五皇子那般情狀,蓮花宮也盡在太后手中,飛云宮圣僧更是敬重太后。只要殿下點頭,太后以及文氏,將竭盡全力相助殿下。”
這話幾乎已是挑明了。
——不過,挑這麼個人到他跟前兒送口信?
方遠與鄭玲芳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當柱子,屏風后,云皓斜著眼望來。
就聽封宬似是笑了聲,問:“太后要我點什麼頭?”
宋玥的臉有些紅了,這話……她本不該說的。
可是看著這樣親切溫雅如玉似露的三殿下,她實在忍不住內心的悸動。
又往前湊近了些,近乎親昵又含羞地低聲道。
“夏日祭,太后會請皇上為殿下賜婚。”
方遠和鄭玲芳齊齊往后無聲地退了半步,四只眼悄悄往屏風那邊瞄。
分明什麼動靜都沒有。
兩個人卻齊刷刷覺得那后頭有無聲而濃厚的黑氣滾了出來。
封宬眼角微微朝后一瞥,再次笑了。
歪靠在六方椅的扶手上,懶洋洋地看宋玥,“哦?賜婚?”
宋玥見他居然沒有動怒,心下幾乎已是欣喜若狂了。
忙道,“是。太后說,您其實早到了該出宮立府的年紀。有了婚約,皇上便也不能再留您在宮中。到時候如常王一般,受封之后出宮去自立門戶,豈非便宜許多?”
這個‘便宜’用的就十分巧妙了。
便宜什麼?
封宬卻仿佛沒聽出她的暗示,勾了勾唇,斜了她一眼,又問:“那太后說了要為我請旨賜婚哪家的千金了?”
宋玥只覺得他那一眼跟勾子似的,將她的心都挖了出去。
當年她入宮,本尋的是林貴妃那邊的路子。誰知慈寧宮卻要個人來清華宮做盯梢,他父親便‘自表忠心’請皇上將她賞到了清華宮。
她起初是極其不樂意的,一個身世備受詬病還遭皇上忌憚又傳聞兇煞如鬼的皇子,值得她去費那個心思?
直到她親眼看見那站在清華宮冰冰冷冷的宮門內的三皇子殿下。
悅懌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她心里就認定了。
這樣的人,勢必是她的!
憑她的家世,憑她的身份,憑她背后的依靠。
這位無權無勢還備受排擠打擊的三殿下,除了她,還能指望誰呢?
于是她等啊等。
終于要等到了!
滿心的快活壓都壓不住。
分明父親也囑托過,叫她不要輕舉妄動自顧忘形。
可她看著眼前馬上就成為她掌心之物的俊美之人,哪里能忍得住?
紅著臉,低下頭。
輕聲道,“回稟殿下,正是小……”一個‘女’字還未出口。
封宬再次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今日有勞宋姑姑,下去吧!”
宋玥一愣,朝他看,卻見他垂著眼簾,似乎累了一般。
頓了頓,再次笑著福身,“是,奴婢告退。”
然后,退了出去。
方遠轉臉望了望,確認人已走遠,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殿下,當真如蘇姑姑所言。宋家圖謀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