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點頭,“是。她那樣好,卻愿意低頭看我一眼。我怎愿意傷她、辱她?叫她不開心半分?”
云皓又皺了下眉,懷疑地看他。
然而,眾人卻見,那劍尖上的紅光淡去了。
封宬毫無所察,認真地看著云皓,鄭聲道。
“如大師兄所見,我所生所長,所成所立,皆在這金頂紅墻的方寸之中,這里頭藏盡天下人不能想之污濁不堪,我從這里頭爬出來,自個兒又能有什麼好的?”
趙一趙三看向封宬,暗暗攥緊了手指。
纏著他們的紅靈不知何時,悄然散開。
云皓手中的木劍紅光已徹底散去。
他看著封宬。
看他淺慢又平靜地說道。
“我所活十八年,從不曾想過,人間還有如落落這般至光至暖之人。我心貪婪、自私、無恥、難填,見了她,得了她的憐,嘗了她給的暖,受了她的護,便再不能放手。”
他用的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雖是平靜的,可云皓卻從他那雙靜波無瀾的深瞳里,看出了一絲叫人心悸的偏執陰獰。
他再次皺眉。
封宬又道,“而同樣,有人要傷了落落的光,傷了落落的好。我就要那人萬劫不復。”
他看向云皓,“無論是何人,包括,我,封宬。”
周圍幾人齊齊一震!
云皓看著他眼中一瞬而起的瘋狂。
原來他的溫雅,矜貴,優容含笑的風度都是假的,藏在這張蠱惑眾生的貌美皮相下的,其實是個貪得無厭的魔啊!
云皓忽然一劍扎下去!
“殿下!!!”
眾人齊齊驚呼!
“嚓。”
劍尖扎在了封宬的肩膀上。
分明是桃木,封宬的肩膀卻滲出血來,他毫無所動地看著云皓。
“哈哈哈哈!”
云皓卻大笑起來,看著封宬,一字一句地說道,“記住你的話,封宬。這是你的誓言。”
說著,桃木一拔!
“!”
一道紅光陡然從那血口浮起,繁復古老的符文驟然一轉,肩膀深處的血色倏地收縮回去!
一瞬間,一道酥麻之意瞬間席卷封宬的四肢百骸血脈之處!
他下意識皺了下眉。
“咔嗒。”
仿佛聽到空氣中有什麼東西被鎖住。
“呼。”
云皓身后的猛虎忽而消散,紅靈也潛回了柱子里。
趙一趙三即刻來到封宬身側。
見他面色發白,隱隱擔憂。
云皓若無其事地收了桃木劍,再次恢復了從前放蕩不羈的輕松神情。
樂呵呵地看著封宬,“給落落收了個真龍血脈的守護,嘿嘿,這生意賺大了。”
“???”
白影青影對視一眼。
——不是,大師兄,你剛剛劍拔弩張的囂張氣勢呢?
方遠若有所思。
鄭玲芳摸了摸下巴,忽然低聲道,“云先生這兄妹二人,還真是如出一轍。”
“什麼?”方遠看他。
鄭玲芳搖搖頭,“都是一肚子的心眼。”
方遠眉頭一擰——哈?你在說什麼鬼話?
鄭玲芳卻一副‘你不懂’的神情,神在在地搖頭晃腦,“云大師兄方才,根本就沒有真正動殺機呢!”
若他真動了殺機,憑他手里的式神,他殺三殿下根本易如反掌!
何必要等三殿下說出那樣的話來?
他是不信三殿下,逼著三殿下說出誓言,要給云先生保障呢!
這云大師兄,對云先生還真是用心。
鄭玲芳又摸了摸下巴。
那邊。
封宬雖不知自己身體內到底被云皓下了什麼,卻聽到了他剛剛的話。
緩過氣來后,有些無奈地看他。
“大師兄若需我做甚,直言便是。”
云皓撇嘴,抱著胳膊斜他,“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滿屋子的男子:“……”
封宬搖搖頭。
“殿下,此符……”
趙一捧著方才云皓捏著說要斷了封宬跟云落落因緣的符篆走過來。
云皓眉頭一挑,要去接。
封宬垂眸,拿了過去。
第六百七十三章 曲江
云皓抬頭。
便見他轉身,走進殿內,左右看了看,拿起旁邊點燈的火折子。
云皓瞇了瞇眼。
看他想了片刻,剛要點燃,又看那符。
然后見他皺了下眉,隨即轉身,到多寶閣前,翻出了一個帶鎖的木盒。
眾人齊刷刷扭著頭。
只見三殿下一陣忙碌后,將那符鎖進了木盒里,原本準備放在多寶閣上,好像又不放心。
最終,尋了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將木盒塞過去,還用許多畫卷書籍給壓住。
“……”
幾人默默對視一眼。
云皓差點笑出聲來,這臭小子。
見他一臉若無其事地走回來。
目光落在他肩膀上的傷口,衣裳裂痕猶在,血色卻已不見。
然而這位三殿下卻無絲毫在意他到底給他下了什麼咒鎖之事。
云皓齜嘴,問:“哎?三殿下,落落同你當真拜過天地?陰婚?落落說了無契定麼?”
封宬能感受到肩側內里隱隱的痛楚。
然而這樣的疼痛對于他來說根本無足掛齒,全不及方才見云皓要將那符篆撕扯時的五臟俱顫而來的猛烈。
一邊想著是不是還要把那不吉利的東西藏得更深一些。
一邊頷首,“是在距離奉陽鎮不遠的一處……”
話音剛起,對面云皓突然一僵!
封宬眼神一凝,剛要問,就見云皓的臉上,緩緩浮起一道卍字印!
他當即神情一變,“大師兄!”
云皓已緊鎖眉頭,露出痛苦之色!
他劍指并攏,往胸口一指,另一道紅光忽從衣領內攀爬而起,直接將那卍字印覆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