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從帶來的籃子里,翻出一盤果子點心,擺上。
城隍神看著一怔。
然后,就見那大肚子娘子又點燃了幾根香火,插在了香爐上。
然后退后幾步,十分辛苦地俯身拜了拜。
許久不曾有過供奉的城隍神,大紅的鮮衣忽而一亮!
他的神體飄了起來!
羽烊與于途同時喜極高呼!
“神主!”
城隍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神體,又看底下,已轉身離去的娘子。
片刻后,忽而低低一笑。
“這小道姑,哪里是被天道所棄。她根本就是天道的……債主啊!”
自己不過為還當日之恩,隨手幫了一把。
瞧這,居然連渡劫時損耗的修為都回歸了!
嘖嘖!
他翻身一轉,朝殿外飛去。
羽烊立刻問:“神主!您去何處?”
城隍神滿臉得意,“受了供奉,得幫人償愿啊!許久沒去老閻頭那兒逛逛了!給他瞧瞧本尊的神體去!”
羽烊愣住。
于途失笑,“恭送神主。”
紅影一閃,消失不見。
羽烊回過神來,對于途輕聲道,“那位坤道以后,只怕是洪福齊天了。”
“是啊!”
于途換了個姿勢舉起兵器,猙獰的面上露出幾分笑意,“本就是她應得的。愿她今后,百歲無忌。”
“是,福澤無疆。”
……
第七百五十章 白日到處
紫云宮的平臺上。
封宬踩在了陣法上。
云皓連爬帶跑地沖過來,“落落!落落!沒事兒吧!沒事兒吧!”
然而。
封宬的后背上,卻無聲息。
封宬朝背后掃了眼,搖了搖頭,“她睡著了,別吵,大師兄。”
云皓連忙點頭,嘴里卻激動地沒法控制,“好好!我不吵!不吵!那三殿下呢?你可有事?這傷的!哎喲全是血!沒傷著筋骨吧?來,落落給我背,來來,我來背……”
卻被封宬轉個身給避開。
他搖了搖頭,“大師兄,我答應了落落,要帶她回家。”
云皓這會子終于回過神來了,抬起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看著堅持的封宬,“得!我不是她的家人唄?”
封宬無奈看他。
云皓立時笑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誰背還不是一樣?你背!你背!”
封宬點點頭。
這時,春離與趙四也來到平臺上。
趙四立馬上前,“殿下!”
封宬朝他看了眼,“辛苦了。”
趙四連忙搖頭,“不辛苦!殿下!”
封宬笑了笑,又看向后頭的春離,“今日多謝了。”
春離輕輕搖頭,毛絨的耳鐺在臉側輕輕擺動,眸若霧水,落在他身后的云落落身上。
“看來是徹底封印了。”
云皓低著頭,看他們腳底的符陣。
原本的血色黑氣全都不見了,唯有一個空空的巨大符陣刻在這平臺上。
他蹲下,伸手摸了摸,空心的毀滅讓他還有一瞬的不真實感。
可更多的卻依舊是方才那一幕的膽戰心驚。
“落落的膽子確實太大了。天子所在,必有守護。可輕易并不能引動,除非有危及國運之兇。她居然釋放了這樣大的濁氣,強行引瑞獸出現,用天道之力,將空心數百年來聚集的煞氣,強行封印。”
他想了下,又劍指并攏,在那符陣上輕輕點畫。
然后起身,往符畫上一點!
“咔嚓!”
兩生陣頓時從中間裂開。
他收回手,點了點頭,“這樣,封印再無啟動可能,那些臟東西不可能重現人間了。”
封宬頷首,將云落落往上托了托,“那就回家吧,大師兄。”
云皓一笑,點了點頭,“走!回家!”
血水腳印落下。
封宬背著落落,一步一踉,朝他們的前路走去。
前方。
是渾身傷口的趙一趙三扶著半身染血的暗七站在殿門外,身后數十個少年,朝他們咧開嘴大大地笑。
身后。
是云皓,是趙四,是春離,是匍匐地面的柳條,寸步不離地緊緊跟隨。
日暉灑下。
一行人,往光影最亮處,漸行漸遠。
云皓的笑聲忽然響起。
“唉!這日頭,真好啊!”
趙四捏著黑帕子,擦了擦眼角,抬頭,看半空。
一只蝴蝶翩躚而過。
他頓了頓,也跟著笑了。
——白日到處,青春恰來。
這可不就是,真好麼?
紫陽宮平臺下。
一抹紅靈從一棵樹木中躥出,抱起地上的空虛子,隱退。
另一邊。
靠在石壁下的封容,慢慢睜開眼。
聽那邊的笑聲和越來越遠的腳步聲,良久,沒有動彈。
……
“落落。”
“落落?落落?這邊!小呆子,這邊呢!”
“落落啊!我叫你呢!對,是我!”
“落落,看,這叫月季花。有刺兒,不能碰!會扎手!”
“落落,這是米飯,用這個勺子挖著吃。哎呀!不是用手抓!瞧這糊得,到處都是!浪費呢!”
“落落?”
“落落。”
“落落,落落。”
云落落又看到了觀主。
他站在桌邊,認認真真地寫下幾個字,笑著舉給她看,“瞧!這是云落落!就是你的名兒!”
他蹲在浴室外,尷尬地與小小的大師兄對望。
忽然聽到身后動靜,一扭頭!便立時把大師兄轉了個身!
然后一把捂住眼睛,無奈道,“落落,不是這樣穿的,怎麼肚子都在外頭!唉!唉!這可怎麼辦?小女娃娃喲!”
他背著她,走在山林的小路里,伸手指那遠處躥過的小獸,道,“那是黃鼠狼!大大滴壞!就喜歡偷雞吃!咱們落落都沒吃過幾次雞呢!”
云落落趴在他的肩頭,看他發髻上被柴火燒毀了的發梢。
忽而輕輕開口。
“觀主。”
年輕的青云道長忽然站住腳步。
他轉過頭,卻并沒回頭望向身后背著的落落,而是側耳聽著,看向不知名的地方,笑了起來,“是落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