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
云皓‘噗通!’一聲,跪在了靈牌前!
云落落拿起了一柄已微微泛黃的拂塵,走到了云皓身邊。
看著云皓,道,“大師兄,我要替觀主罰你。”
云皓愣愣抬頭。
就見云落落抬起了手里那柄觀主常用來在靈虛觀里當雞毛撣子撣灰的拂塵。
“唰!”
狠狠地抽在了云皓的后背上!
云皓猛地一顫!
門外眾人齊齊色變!
飄立在院中的紫鳶抬起頭來。
滿院的小紙人安靜地懸在她的身后。
卷著袖子從浴房回來的四喜低呼一聲,被旁邊的蘇青按了一下,朝他搖了搖頭。
四喜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門口,封宬望去,看向云落落低垂的側臉。
她道,“第一罰,罰你一別三年杳無音訊。”
云皓猛地攥緊拳頭,低下頭,沒有出聲。
云落落看著他,說道:“你可知,觀主日日夜夜坐在靈虛觀屋頂,看那來往山下的貨郎,就盼著誰能給靈虛觀送一封信上來。”
云皓眼底血絲驟起。
“可是,一次都沒有。觀主等到了最后,都沒有。”
云落落再次抬手。
“唰!!”
毫不留情的第二次抽打聲,震得每個人心頭發麻。
云皓募地繃緊后背!
就聽,云落落輕輕緩緩的聲音又道。
“第二罰,罰你遇難不提隱瞞師門。”
她說:“觀主從未放棄過調查大師兄家門之事,可大師兄一意孤行,不曾想過,若所遇兇險,觀主會如何擔心?”
云皓的眼里落下了淚,一大顆一大顆地砸在地磚上。
“唰!”
第三次抽打,破風之聲,讓眾人知道,云落落并沒有留半分的情面。
夏日本就衣著單薄。
云皓的后背已隱隱滲出血色。
他卻一動不動,跪在那里,任由云落落的抽打。
聽她說。
“第三罰,罰你明知觀主離世卻未曾露面。”
云皓‘嗚’地哭出了聲,卻很快又壓了下去。
云落落的聲音里聽不出多少的情緒,似乎情念起伏都不曾對她有半分波動。
可她卻說:“觀主最后還在掛念你,大師兄。觀主說,也不知道,你大師兄如今怎麼樣了?三年了,個子有沒有長?是不是還會常常哭鼻子。心地那樣善良,是不是會被騙啊?”
她微微一頓,一直清冷的聲音里突然浮起幾分哽澀,“觀主還說,那孩子一定是身不由己,才不能回來。可惜啊!見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師父!師父!”
云皓一頭磕在地上,再控制不住!
外頭,趙四等人全都濕潤了眼眶。
卻見。
云落落再次舉起了拂塵。
“唰!”
拂塵直接抽破了云皓的衣裳,血水滲透出來!
她收回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看著伏地大哭的云皓,再次道,“第四罰,罰你任性妄為不顧師恩。”
“唰!”
“第五罰,罰你滿心仇恨忘卻師囑。”
“唰!”
“第六罰,罰你心善糊涂平白被騙。”
“唰!”
“第七罰,罰你不明險惡不道叵測。”
“唰!”
“第八罰,罰你輕言性命輕舍情意。”
屋子內外,皆是寂靜。
唯有拂塵的抽打聲,一次又一次地落下。
云皓的后背全是血痕。
他卻沒有絲毫躲閃,趴在那里,顫聲哭泣。
“師父!我錯了!我錯了!皓兒錯了!師父,師父……”
眾人看著,知道以云落落這力道,再打下去,云皓只怕要被打死了。
卻看她,再次舉起了染血的拂塵。
四喜焦急地踮了踮腳。
趙四暗七幾個欲言又止。
紫鳶忍不住飄到了封宬的身邊。
封宬卻朝她搖了搖頭。
眾人就看。
云落落手中的拂塵,最后一次,輕輕地拂在了云皓的后背。
她說。
“最后一罰,罰你,忘卻前塵莫要頹唐。”
云皓一顫,抬起淚水模糊的雙眼。
就見云落落跪在他身邊,輕聲說:“這是觀主的遺愿,讓大師兄,不要自責。觀主說,他養你一場,平白得了十多年的歡喜,十分高興。是他這個師父沒做好,讓你心里藏了太多苦。”
她看向云皓,“觀主說,大師兄,你永遠是他的弟子,僅有的一個。”
“啊!師父!”
云皓大哭,一把將云落落抱住,“落落!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師父!師父!我錯了!我錯了!師父,您回來啊!回來啊!!”
門外。
四喜捂著嘴,蹲在地上,跟著一起哭。
趙四蹲在他旁邊,也拿個黑帕子擦眼睛。
暗七暗九皆看到對方眼里的不忍。
趙一趙三背過身去。
白影去拉了拉含著淚的蘇青。黑影縮到角落。
小紙人們全都落在小柳樹邊,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嘆了口氣,摸了摸旁邊一個小紙人的大腦袋。
紫鳶懸立在封宬身后,紫色花瓣輕輕飄繞。
封宬看著屋內抱在一起的兄妹倆。
云落落將臉靠在大師兄的肩膀上,輕輕地說:“大師兄,我好想觀主啊!”
云皓淚如決堤,“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大師兄,我好想觀主做的糖餅子。”
“嗚嗚嗚……我來做!我給你做!”
“大師兄,我把觀主葬在香樟樹底下了。”
“嗚嗚嗚嗚……”
“大師兄。”
“嗚嗚,嗯,嗯……嗚嗚……落落,師父,嗚嗚嗚……”
“大師兄,我也好難過啊。”
封宬看見。
云落落的淚水,落了下來。
她抱住云皓的胳膊,全心依賴與信任地,袒露了自己所有的悲傷與苦痛。
這是他不曾擁有過的落落。
這是他不曾見到過的落落。
他就這樣,坐在門外,看著門內,哀傷的兄妹,彼此相擁,在這無聲的夜里,給予對方,只有他們互相才能給的安慰與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