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劍指一點。
不想,那個看似十分復雜玄奧的陣法,竟輕輕一轉,在流光中破碎。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飄了起來。
封宬云皓的眼前,浮起一道淺淺的光幕。
一個半臉青月痕跡的和尚,慢步走在一片大雪之中。
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出——這是空心的師父,那個封了落落數百年的半佛之體。
他看著前方廝殺的人群,輕聲嘆,“人心世道,佛渡不凈啊!”
他的身后,一個小小的僧童哭泣地拽住他的手,“師父!不要丟下我!”
僧人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頭,溫和地笑道,“這天下之苦,不值得你去見。好孩子,師父只能陪你到這兒了。往后,去看看最美的景致最好的人心吧!”
“師父!”
大雪紛飛。
光影一散,又重新凝結。
半臉青月的僧人站在富麗堂皇的宮殿內,對寶座上龍袍蒼老的帝王道,“陛下,大玥初建,若再起紛爭,必然危及國運,請陛下為天下蒼生,止戈安民。”
帝王卻問:“朕聽聞,若尋得元身之體,可煉就長生不老之藥。國師,可否能為朕卜算,這元身之體在何處?”
光影邊,云皓瞪眼!
光影內,半臉青月的僧人嘆了口氣,道,“阿彌陀佛,陛下,著相了。”
火光驟然在光影內騰起。
云皓聽到了房屋倒塌,男子呼喊,女子哭泣的聲音。
瓢潑的大雨在光影里落下。
云皓忽然往前一湊——看到那水幕里,出現的一張小小的面孔。
小時候的落落!
一個與落落十分肖似的娘子摸著小小的落落的臉,然后轉身,沖了出去。
幾十個提著刀的人登時尾追而來!
血光驟起!
將大雨染成了血色。
樹下,小小的落落抱著膝蓋縮在那里,顫抖著,無聲著。
光影外,云皓忽然攥住拳頭——原來,落落小時候,竟曾遭遇了這樣悲慘的經歷麼!
血色散去。
光影里,又出現了那個僧人。
他低著臉,青月的痕跡猙獰又嚇人,正微微俯身,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一只手從他的肩膀上落下,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到前方的草叢里。
他的身后,背著一個人。
歪靠過來蒼白的臉——赫然正是那與落落十分肖似的娘子!
她的口中還流著血,卻努力地在說:“求……求大師,救,救救我家囡囡。”
僧人沒說話。
她的氣息越來越弱,“她,她是個好孩子……求,求求您……”
話沒說完,手從僧人的肩膀上掉落。
僧人沒有停下,他一直走,走了不知多久。
最終,在一處高高的山頭停下,抬眼,看了看前方。
云皓看出——這是一處見山見水見花開的好地方。
僧人將娘子放下,然后徒手,在地上,一點點地挖開。
他的后背上,大片的鮮血,占滿了封宬的視線。
他想起,那一次的幻境中,僧人朝小小的落落伸出了手,那大片的鮮血,染紅了他的僧袍。
光影再次渙散,又重新凝結。
草庵內,金光漂浮的陣法中,小小的落落坐在里頭,害怕地舉起手里的玉佩。
對僧人道,“大師,我聽話,我乖乖,這個給您,您讓我去找爹爹娘親吧!我好想爹爹娘親呀!”
僧人看著那玉佩,緩聲道。
“這是你的命,好孩子,閉眼。”
黑暗與污穢席卷了小小的落落。
光影外,云皓在短暫的震愕后,被巨大的憤怒給席卷了。
他張口便想罵人。
卻見那僧人走到了草庵外。
看庵外,無數森嚴的軍士。
為首的一人,明黃龍袍,垂垂老矣。
憤怒地瞪著他,“國師!你違抗圣旨!該當何罪!”
僧人面色從容地行了一佛禮,道,“阿彌陀佛,如陛下所見。元身之體,乃是千年難尋能克天下污濁之身。陛下,您是這天下之主,不可為一己之私,枉顧天下蒼生之命。請陛下回宮。”
“你!”
年老的帝王指著他,“來人!去破開那陣法!”
然而,沒有人能靠近。
那金色的陣法,禁錮了內里小小的女孩兒,也阻攔了任何可能靠近的人。
最終,金戈鐵馬全都退去。
僧人轉身,看著破爛的草庵。
輕聲道。
“阿彌陀佛。”
“我無能護你。”
“這半生的功德,可護你百年之身。”
“只是,半佛之體強加你身,乃是違逆天道,你需得承受對等的磨難。”
“百年后,你會遇到疼你護你之人。”
“好孩子。”
“別怕。”
金光乍起,光影潰散。
那一縷魂識,悠悠蕩蕩,朝半空散去。
目瞪口呆的云皓突然伸手,一把撈住魂識,指尖手訣快速變換,最終對著那魂識一點!
淺淺的金光,便停留在云皓的手心里。
他低頭看了看,又看向身邊的封宬,張了張嘴,竟一時不知能說些什麼。
周邊的人,皆是靜默。
池塘邊,摘著花瓣兒玩的胖柳妖笑了笑,被旁邊的小紙人打了下,癟癟嘴,又朝另外一朵花伸手,卻被蘇青提溜著拎起來,放到秋千架子上。
他翻了個大白眼兒,剛要自己晃。
就見半空中,落下一枚閃著白光的柳葉。
伸手,接過。
片刻后,笑了。
……
第八百一十章 一場靈虛
魏國公府。
魏瑾笑著請云落落坐下,又對趴在云落落發髻上的小甯行了一禮。
小甯的心口白色的鬼火閃了閃,問:“魏國公,你今兒個用魏璐的名義把小道姑請來是做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