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妖抓著關內侯,大喝一聲,周身腥氣青苔瞬間暴漲!
幾如梭魚,頃刻破開水面,直接朝海浪的另一頭破去!
最終……落在了一處孤寂的荒島上。
“呼!”
她發出沉悶的低呼,蜷縮在荒島上的碎石沙礫里,手指因為忍受著什麼,在碎石中抓下深深的痕跡。
關內侯聽著那刺耳的聲響微微皺眉。
看了眼昏暗的荒島,心知,若是這妖物出事,他以自身之力只怕難以脫身。
上前,試圖喚醒她,“你……可有妨礙?可需我做什……”
“滾!”
話沒說完,卻被趴在地上的丑妖厲聲打斷,“滾遠點!給我滾!!”
她幾乎是尖叫著喊出最后幾個字。
原本清婉如泉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嘶啞。
喊完再次俯身下去,佝僂的身體卻微微顫抖起來。
大片的青苔與綠水從她的身上剝落下來,洇進身下潮濕的碎石沙礫中。
她枯藤一般的手指竟漸漸回縮,變成了……一雙女子的手。
卻并不纖細而柔白,手背褶皺干裂,骨節偏大,指甲粗厚。
——是一雙常年做活的手。
只是指甲上依舊殘留著一絲紅跡,是方才那人魚的血。
關內侯移開視線,再次道,“你若有妨礙,我獨一人無法離開此處,所以,為了我自己,我也會盡力護你周全,只要你開口。”
他的聲音冷淡,便是請求商議,帶著上位者的強勢。
趴在地上的丑妖卻仿佛沒聽到,紋絲不動。
關內侯皺了皺眉,再次朝海面看去,海浪瀟瀟,冷月沉沉,不見半點星火。
正思忖間。
那邊趴著的丑妖突然再次發出一聲悶哼,仿佛在忍受著十分的煎熬,卻又想拼命壓制,掙扎間卻發出了這一聲似吟似哭的聲音。
關內侯心下一跳,募地察覺到什麼。
剛要看去。
那丑妖卻猛地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清艷絕倫的臉!
竟與那人魚有幾分相似!
不待關內侯有反應,她忽然咧嘴森然一笑,動人的聲音含著煞氣陰沉沉地問:“為了活命,你什麼都能做?”
關內侯略一遲疑,點頭。
下一刻,跪在地上的丑……女子,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將他用力一拽,按在了地上!
碎石與沙礫膈得人難受。
關內侯卻冷清清一張臉,依舊沒半分情緒地看著面前這俯看過來的女子。
她白凈的臉上浮起大片的紅潮,喘氣如灼,渾身顫栗,連眼神……都仿佛化作了一汪軟雪。
她按著他的肩,看著他。
片刻后,猛地一閉眼!
低下頭來,在他耳邊森森顫抖道,“那你就來……自救吧!”
關內侯看著半空的月,片刻后,伸手,抱住了她。
江河浩瀚,海月共生。
清波無路,珊瑚團影。
那一夜的事,如浮光在關內侯腦中清晰閃過。
可他卻當真沒法在眼前這個不過二八年華的小女冠仔細道出。
他頓了頓,又道,“我與那妖物,離開了那處險灘,卻……因著她的……傷勢,在一荒島上停留了一夜。翌日在她恢復后,正準備送我離開時,誰知,卻再遇鮫人圍殺。”
石桌對面,不知在看何處的云落落轉過臉來,問道,“日出之后?”
第二卷 · 第十三章 蹊蹺有
關內侯臉色微變,心下暗道,這位‘天仙’果然名不虛傳。
并未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任何,竟已知曉這些鮫人的弱處。
他點了點頭,“那妖物也發現不對,當即以身做餌,用青苔之術,將我送回了江霞港。”
其中如何兇險,再未贅述半分。
他再次看了眼桌上那五彩流離的小物,道,“我欠她一命,故而想要償還。一年來,南海我已尋遍,不曾發現她的蹤跡。月前偶然得知,她似在京都,于是便趁著這次北上賀儲之喜,特來叨擾太子妃娘娘。”
與最開始冷冰冰的要求與吩咐不同,此時關內侯對云落落的語氣態度,已是明顯的客客氣氣。
云落落也看向那物。
關內侯注意到,再次開口,“這是……從她身上脫落下來的,我本是想要以此查出她的真身,卻始終不曾得知此妖到底為何。”
他沒明說,這是,那一夜,她顫栗時,浮在那并不算柔軟卻足夠纖細的后背上仿若鱗片的物事。
他控制不住地摸過去,在兩人都徹底迷失的那一刻,抓住了一片,撕破了她的肌膚。
鮮血從鱗片折射出的月華中滲透出來。
詭美的,仿佛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他垂下眼簾,緩聲道,“不知太子妃娘娘,可能以此物尋到其主?”
云落落沒說話。
關內侯抬眼看她,“我當真只想尋她……道一聲謝。”
池塘邊,三兩個小紙人圍在圓石邊,朝里頭蹭。
一片綠色的柳葉搖搖晃晃地露出一點點小尖尖。
胖柳妖被這群粘人的紙片兒纏得沒辦法,推搡著往他肚子上趴的那個大腦袋的小紙人。
就聽云落落道,“請侯爺將此物暫且留下。”
他微微意外,轉過頭。
石桌邊,關內侯問道,“太子妃娘娘若有為難盡可言語,我定當配合。”
云落落卻輕搖了搖頭,“此物非尋常,且時隔太久,若要尋找,需待我仔細準備。”
關內侯一聽,眼底頓時露出幾分喜色,將那綠豆沙的荷包再次奉上,“此為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