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有前后腳的功夫,封宬這一轉身能去哪里了?
小壇子精細細的手臂抱著他的手腕,拼命地搖頭,露出極大的恐懼,“枯雨閣真的不能去!去的無論人妖鬼怪都沒有活著出來的!”
云皓一聽那還了得,腳下愈發快!
小壇子精幾乎都要哭出來,大聲道,“鬼市看似八縱八橫棋盤鱗次,實際一直再不停地變換方向錯亂位置!若無有心引導,大人,您去不了枯雨閣的!”
云皓猛地站住腳,明白了當鋪倏然消失的原因,以及為何與封宬竟無前后碰上面。
他微微抬起頭,露出斗笠下一雙已沉下來的眼,冷聲道,“這枯雨閣,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二卷 · 第三十章 枯雨閣
小壇子精瑟瑟發抖,“枯雨閣原本還沒這麼蹊蹺的,就是個喝茶聽曲兒說話的地方,我尚未化形時還跟著碟子姐姐去過兩回,里頭挺好玩的。誰知一年前,枯雨閣忽然改頭換面,也不接客了,傳出個規矩說可為眾生心有恨者復仇。”
云皓聽著就皺了眉。
沒說話,聽著小壇子精繼續說道。
“原本大伙兒還只當這枯雨閣是鬧著玩兒的,可大人您也知曉,這世間心有善念者少,心存恨意者多,所以,還是有不少妖魔甚至凡人都去了枯雨閣,而他們……全部得償所愿。”
想到當時親眼所見一幕,小壇子精碎裂的瓷片全在顫,“當時有個書生不知尋了什麼門路,攜著有孕的妻子進了鬼市,去了枯雨閣,因著枯雨閣只許有求者進門,于是那書生便將自己大肚子的妻子留在門外。
他進去后不久,他那在門外的妻子的肚子忽然活生生裂開,從里頭爬出一只血淋淋的鬼胎,將妻子直接給撕了!”
云皓眼睛一顫,驚愕地看向小壇子精。
小壇子精將他的胳膊抱緊,語氣有點兒弱,“原來,那書生本是個窮酸出身,因著岳家扶持才有機會念書,誰知連續三回都考不中,便被岳丈說了幾句,心懷恨意,便求到枯雨閣,想叫岳丈和妻子得個教訓!”
誰知,這教訓居然是如此可怕的方式。
小壇子精繼續道,“那書生當時出來看到自己妻子半截的身子和那尖叫血淋淋的鬼胎就瘋了,一頭撞死在枯雨閣前。”
云皓臉色難看,求魔者,必有惡果。魔鬼只會放大你心中的惡,逼盡你的后悔與絕望,來做他們的餌食。
小壇子精道,“自那之后,枯雨閣名聲大噪,雖然明知會下場凄慘,可前往求者卻有增無減。”
“心存僥幸者,魚死網破者,無路可走者。”云皓低聲道。
“之后,也不知是誰傳出,枯雨閣如今的閣主,是個鬼語者。”
小壇子精的話讓云皓再次沉默下來。
他皺著眉道,“師父曾言,鬼語者,可蠱凡心之鬼意,惑欲念之惡縱。”
小壇子精趕緊點頭,“是的!所以,那些進門的求者,就算得償心愿報了仇,也不會有好下場的!連童老板也不敢輕易招惹枯雨閣!”
云皓又問:“你方才說童老板遇見麻煩,莫非這麻煩,就與枯雨閣有關?”
小壇子精卻搖頭,“我只聽說了童老板有件麻煩,請了不少大妖大鬼幫忙,可好像都沒解決。難怪了,進了枯雨閣,怎能全身而退?這,這……”
他焦急地朝左右看,“貴主和郎君難道真的去了這枯雨閣?這可怎麼辦呀?我,我還想謝謝貴主當時送我的那朵小花花呢!”
數月前,他還尚未能夠化形,只能悄摸摸地蹲在皇城墻根下吸收真龍所攝的日月精華,不想就見一個提著燈籠的小小女冠站在他面前。
似是瞧出了他的真身,便放了一朵小花在他的壇口上。
他愣愣地看著那個眉眼安然靜謐似仙人的女冠守在一輛馬車上,然后在等到了另一位仙寰之貌不染塵埃的郎君時,通身瞬間綻放的柔軟又甜美的光暈。
驟然福至心靈,倏然到了化形的境界!
哪知今日竟有此番巧遇!近在鬼市門前遇見當初的恩人女冠在假扮妖身貴主。
他很想上前,可看出女冠在掩飾身份,于是就想找機會跟上他們,看看能不能幫上一點小忙,報答一二的。
他焦急地看了看左右,忽然道,“大人,要不您去找啞婆吧!”
“啞婆?”云皓看他。
小壇子精忙點了點壇子腦袋,“是,在鬼市最大的槐樹底下!只有她知道鬼市所有的路,喏!就是那里!”
云皓順著他的細胳膊一看,便見鬼市往東,有一株巨大的槐樹,超過了所有的屋頂。
那槐樹樹冠如散,沖天的陰氣沖樹枝中躥出來,幽幽地散于鬼市的上空。
他皺了皺眉。
小壇子精又道,“啞婆人很好的,還給過我一枚銅錢。就是……有點兒脾氣,大人,您要想知道去枯雨閣的路怎麼走,就只有問她了。嗯,就是待會兒說話別惹她生氣啊!不然……”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云皓一把握在手心里,拔腳就朝那巨大槐樹處奔去。
小壇子精想了想,將口中的話咽下。
另一頭。
封宬自那肉鋪出來后,剛準備往左轉去,忽而意識到什麼,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