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音灌耳!
黑影中云落落尖叫的聲音脆弱而尖懼!
封宬舉刀便揮!
金色流光一轉!眼看便要刺中那團糾纏的黑影!
“桀桀桀——”
鬼笑聲從四面八方貫徹而起!
“當!”
刀刃卻倏而橫向劈轉,猛地朝左邊飛去!
“嗖!”
旋轉著的刀刃劃開混亂的黑霧,破開白色的光影,始料未及地,狠狠扎中了白色霧氣后的那團正肆意狂笑的青色鬼面!
笑聲驟停!
瞬間極致的寂靜后!
忽然,凄厲慘叫猶如利刃幾乎劃開封宬的頭皮!他瞬間耳鳴!
當即往后退開一步,縱身一躍,一把攥住短刀,往后一抽!
“噗!”
鮮血噴濺!
封宬側身一避!有幾滴落在了封宬的臉上!
原本仙寰之貌頓被紅塵所玷,頓生幽艷詭色!
他往后落穩。
抬眼,便看那故弄玄虛的黑霧與紅白光影全都退去,糾纏的霧影也都消失了。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水池子。
水池的盡頭,有一棵扎根水池內的枯樹,不知從何處來的水,從那枯樹的枝杈中,淋淋漓漓地落下來,砸在水池中,泛起一圈圈怪亂的漣漪。
還當真是……枯雨二字。
“啊——”
尖叫聲從那枯樹底下傳來。
一個身形奇小的侏儒捂著血淋淋的臉扒著樹干,發了瘋地尖叫,“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不不!不要……”
沒說完。
一只如玉瑩瑩的手從水底下伸出來,輕輕地摸了摸它的腦袋。
它立馬朝那手心里鉆,顫抖著咒罵,“我主!我要死了!這個狗雜種!殺了他,殺了他……”
“噗!”
那手卻忽而一收!
侏儒的頭瞬間在她指尖捏爆!
“!”
封宬眉頭一擰!
便見那只手又緩緩如曇花張開,爛掉的頭顱便從那掌心跌落進滴滴答答的水池中,纖細的手指掛著模糊的血肉,分明是一副極其可怕的場景,然而那手指又太過漂亮,讓人恍惚以為,這手,仿佛一朵妖異盛開的又鮮艷惑人的食人花。
手指朝封宬緩緩招了招。
封宬猛地握緊刀刃,金光倏然在他手中炸開!
“嘩!”
水下忽有異物躥起!
同一時間,封宬腳下一踩,朝后躍去,短刀橫向一劈!
“喀嚓!”
清晰的破肉聲!
鮮血再次噴灑到封宬的手上!
封宬頓時臉色一變,朝手背看去!
——這血?為何是涼的?
隨即!封宬眼神再凝!
——不對!這血好燙!
他當即抬手拂去!可是那血卻猶如墨汁,瞬間滲入了他的肌膚中!
他一驚!再看那地上掉落的……竟是一截魚尾?
心下生疑,拔刀便要朝手上割去!
“嘩啦!”
水池里一個水浪倏地朝他打來!
他再次退避開,同時感覺道,那股灼熱瞬間隱沒入血脈中,朝五臟六腑躥去!
身體跟著滾燙起來!
他皺了皺眉,靠在一根柱子上,警惕地看著那邊水浪翻滾的水池。
就見。
一個滿頭白發容貌極美的女子……浮出了水底,身形一擺,露出了染血的巨大白色魚尾!
人魚?!
白發,人魚……
封宬蹙眉,似乎想到什麼。
那邊,白發的人魚靠在岸邊,摸了摸少了一塊的尾巴,朝封宬側目望來。
片刻后,忽而輕笑,“這樣厲害的郎君呢。”
封宬分明沒有瞧見她的嘴唇噏動,卻聽到了從未聽過的悅耳之聲!
宛若天籟,震動心神!
他微微一顫!
血脈之處忽如被火燒!
直覺不對,愈發握緊手中短刀!
金光畢現!
那白發人魚卻絲毫不懼,反而擺動受傷的魚尾游了過來,趴在池邊,抬起一雙如墨眼珠,朝封宬看來。
一邊看,一邊歪了歪頭。
再次出聲,“你是為何而來呢?你是第二個過了我的妖蜮且傷我之人,我可允你一樁心愿。
你盡可說來。”
太好聽的聲音了。
仿若在人的心底腦內骨髓里頭發出的慰藉,能激發出內心最渴求的顫栗與貪戀。
封宬此時只覺自己墮入火山熔巖之中,渾身燒得厲害,并不開口。
趴在池邊的人魚看見了他忍耐的模樣。
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將池邊那截染血的魚尾拎起來,嘴唇不動地又一次說道。
“你染了人魚血。你可知,人魚血,有何用麼?”
第二卷 · 第三十四章 破迷圖
鬼市西口的巨大槐樹下。
一個面皮褶皺如枯樹的老婆婆靠坐在虬扎的樹根邊,笑瞇瞇地摸出一塊缺了一口的銅錢丟進小壇子精破破爛爛的壇口里。
小壇子精有點害羞地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裂縫,朝她恭恭敬敬地說:“啞婆婆,這位大人想問去枯雨閣的路。”
啞婆轉過頭,看著云皓。
云皓此時已是滿心驚駭。
——這啞婆,居然是個生人!
壇子精說她在鬼市最久,熟知鬼市一切,他還以為必定是妖鬼之流。誰知眼前出現的,居然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震愕片刻后,還是恭恭敬敬上前,向啞婆行了一禮,道,“叨擾老人家,在下的親人誤入枯雨閣,請老人家告知枯雨閣位置。在下感激不盡!”
啞婆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抬手指了指他的心口!
云皓低頭一看,想了想,從胸前的內袋里掏出一枚護身符,遞了過去,“啞婆可是要這個?”
方才還笑瞇瞇的啞婆忽然劈手抓過那護身符,三倆下撕了!又朝他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