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莊只能選擇救一個人。

不需要猶豫。

他只能選云黛。

因為云黛距離他最近，體重也輕，救活的希望最大。

更因為，云黛是干爹的主子。

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沒有絲毫猶豫，他一把拉住云黛的胳膊，把她往上扯——

云黛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在她無法看見的地方，那道黑衫身影，越沉越遠，沉入任何人都無法探知的深藍之底。

……

云黛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劉德全和小莊住的那個山洞里。

山洞燃著炭火，很溫暖。

睜眼的一瞬間，她有點茫然。

但是下一刻，昏迷之前的記憶，瘋狂回籠。

“王爺……王爺！”

她猛地坐起身，跳下床，撞撞跌跌往外跑。

小莊正蹲在爐子前，看見她沖出來，欣喜的站起身：“太后您終于醒了，您都昏睡三天了。您現在身子不宜下床，還是回去躺著。外頭的那些兵已經走了，安全了……”

“秦王呢？”云黛一把抓住他胳膊，厲聲問，“秦王在哪里，你把他救上來了，是吧？”

小莊慢慢垂下眼睛。

“說話啊！”

“對不起，太后……奴才，奴才沒能把他救上來……”小莊神色愧疚，低聲說，“當時我實在沒辦法了，他已經沉下去了。如果我去救他，那太后您……”

云黛渾身冰涼。

秦王真的沉下去了？

他沒有上來？

他……死了？

云黛臉色慘白一片。

她喃喃自語：“我不是說了不要管我，去救他嗎……你為什麼不聽話？”

小莊忍不住哭了起來：“對不起，都是我沒用……我只能救太后主子……當時那個人就已經不行了，我若是放棄太后去救他，也許大家都會死……”

云黛沒有說話。

她知道，小莊救他們，也是冒著很大的危險。

他還只是個孩子，他沒有任何錯。

自己不該怪他的選擇。

她松開小莊的胳膊，怔怔的走出去，一直朝海邊走去。

外面正在下雪。

雪不大，輕飄飄的飛舞著。

云黛走到海邊，小莊寸步不離的跟著，滿臉擔憂。

他怯怯道：“主子您別下水，這幾天您一直高燒不退……若再下水，怕是要沒命了。”

云黛仿佛沒聽見，徑直走向海水。

“主子，危險啊！”小莊慌忙過去拉住她。

“放開。”云黛甩開他的手，向海里跑。

她要去找秦王，把他帶回來。

－－－－－－題外話－－－－－－

來晚了，待會還有。

卷2：第三千零五十八章 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

小莊哭著搖頭，死也不松手：“主子您別去了，王爺已經沉到海底了，連我都下不去，您就更不行了……”

他年紀雖小，但常年做苦活，力氣頗大。

云黛正病著，加上神思恍惚，遠不如他。

被小莊死死拉住，云黛根本沒法下海。

她怒吼道：“你滾一邊去！”

小莊哭道：“奴才不滾。”

“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知道嗎？”云黛大聲吼道，“他是秦王，是戰神，他怎麼可以死？他怎麼能死？他不可以！”

“可是他已經沉入海底三天了，他真的死了。”小莊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跟著大聲說，“哪有人不可以死的？只要是人，都會死！不過早晚而已！我親爹親娘都死了，如今我干爹也死了，難道我要跟著他們一起死嗎？”

“你懂什麼？”云黛推他，“走開啊！”

小莊死也不松手：“雖然您是主子，可您是奴才救的，奴才不能眼睜睜看著您送死！”

海水已經浸透了他們半身。

云黛拍打著海水，崩潰哭叫：“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都要這樣，丟下我一個人！”

小莊滿臉淚水。

他太理解這種感覺了。

他失去了爹娘，跟著干爹過了一段平靜舒坦的日子，誰知干爹也被害了。

到頭來，還是他孤單一人。

云黛掙扎哭叫了許久。

小莊硬是把她扯回到岸邊。

她跪坐在海邊，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氣力。

她怔怔看著海面，想著趙紓的樣子，想到與他初見的情景，想到那麼多的往昔，淚水長流。

直到再次失去意識。

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處于高燒不退中。

燒的渾身滾燙，說胡話，言語混亂。

有那麼一瞬間，小莊幾乎以為她會就這麼死掉。

七天后，她終于慢慢退燒。

但人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瘦的皮包骨頭般，眼窩深陷。

小莊端來白粥，她只吃兩口，就吃不下去了。

人也混混沌沌的，小莊跟她說話，她似乎什麼都聽不見，也不在意。

小莊很擔心她，同時米也吃完了。

他必須出去采買。

臨走前，他叮囑云黛千萬不要出去，外頭冷，她的身子真的再也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云黛坐在火盆前發愣，照舊是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小莊嘆了口氣。

好在她沒有再鬧著要下海找秦王。

“奴才去買米，天黑之前會回來。太后您且歇歇，爐子上還有粥，若餓了您自己吃哦。”小莊頓了頓，“太后，您身份尊貴，應該回大周養著。可是……我不認識人，也不敢隨便找官兵來……唉。等您養好身子再說吧。”

他仔細把門簾子拉好，背著袋子出去了。

云黛在火堆旁待了許久，直到炭火慢慢減弱，她才站起身，走出山洞，向山頂爬去。

她只穿了件單薄的襖裙，因為清瘦，衣服顯得有些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