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瓊韞和謝瓊雯待在碧紗櫥里,兩位夫人的對話她們聽得一清二楚。
謝瓊雯撲哧一聲笑了。
“二伯娘說得沒錯,誰會舍了大姐姐這個天仙,去要那個恬不知恥的奴仆之女呢?珍珠和魚目,一看就知道了。
“我仔細留意了,生辰宴上,壽王世子哪家小姐都沒看,獨大姐姐彈琴的時候他看了兩眼呢,他定是愛慕大姐姐呢!”
謝瓊韞羞紅了臉,唇邊也露出少女嬌羞的笑。無論樣貌才能還是身份,壽王世子都是整個京城最出色的男子,誰又不會以被他仰慕為榮呢?
她嗔道:“別胡說八道。”
她穿著一身雪青色的捻金挑線紗衣,訶子長裙,手里拿著玉質小杵和銀勺正細細地調配各種香料。
京城人皆知,謝大小姐不僅善琴棋書畫,還是調香的一把好手,尤其是她最喜愛的“空谷幽蘭”,乃是獨創,任哪處都買不著這味香。
謝瓊雯捧臉歪著頭,看著堂姐一雙纖纖玉手輕輕地搗香,一臉沉醉道:“大姐姐穿這身衣服真美,跟仙女一樣。”
謝瓊韞溫和道:“你若喜歡,回頭我讓人再做一身給你。”
謝瓊雯扯扯自己的淡藍色的蘭花紋袖子,嘟嘴道:“我穿了跟大姐姐上次一樣的衣服,可半點沒有大姐姐的風姿,我娘還說我黃毛丫頭呢。”
謝瓊韞笑道:“你年紀小,氣質嬌憨,等過兩年長開了,自然就撐得起這些衣裳了。”
說罷,她把臼子里的香粉用一把小刷子輕輕掃到一只玉盅里。謝瓊雯湊過去嗅了嗅,瞇起了眼,陶醉道:“大姐姐親手調的香真好,哪像我,笨手笨腳,調出來嗆鼻得很,昨兒還摔碎了一只名貴的白玉杵呢!”
她捧著心口,一臉扼腕的樣子,謝瓊韞不由笑出了聲。
“多練練,熟能生巧耳。我也只是做著玩玩。”
這時,謝瓊韞的貼身大丫鬟吟月走了進來,出聲道:“姑娘,補湯好了,可是現在送去?”
“放著吧,我親自去送。”
謝瓊韞放下調香的工具,把玉盅蓋好,這時婢女端了一盆香湯過來讓她凈手。
盆是銀盆,湯水用牛乳、蜂蜜、香料油、香葉,以及剛摘下的月季、蘭花、茉莉等新鮮花瓣精心調制而成,不僅可以令手白嫩無瑕,還能留下好聞的淡香,數日不散。
在香湯里仔細凈過手,又換了一盆冰涼涼的山泉水洗去滑膩,洗罷用香帕擦干,由丫鬟涂上護手的脂膏細細抹勻,最后拿過一整塊溫潤的暖玉放在手里緊握著。
謝瓊雯也跟著凈了凈手,看婢女開始給謝瓊韞重新梳妝,問道:“大姐姐,這補湯,是給二哥哥的嗎?”
謝瓊韞點點頭:“哥哥剛進翰林院,費力勞神,我讓人熬了安神的補湯。”
謝瓊雯恭維道:“二哥哥真厲害,這樣在翰林院做上一兩年,就能參任要職了,將來品級一定比二伯還要高!”
“大姐姐,你說,那個許什麼寧的,是不是真的舞弊了?尾巴翹了天,現在成天跟著順王那幾個紈绔鬼混,照我看,他連二哥哥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她皺了皺眉,露出嫌棄的神色。
謝瓊韞柔聲道:“真假不知,但在我看來,此人已經廢了。”
“出身微末的莊稼人,從前只看得見莊稼田產,現在會寫了幾篇酸文,嘗到甜頭,便自以為入了上流的圈子,眼里心里只裝得進沽名釣譽。
“他們哪知住在瓊樓高閣里的人,寫的是什麼詩,作的是什麼畫,彈的是什麼琴,修的什麼身,養的什麼性,便是真的拼著一口氣掙了個功名傍身,瓦礫又如何成得了細瓷?
“他考了功名,本該抓緊機會經營仕途,便是官職低微,好歹也占個名額,可他卻偏偏荒廢了前途,只圖享樂,可以勝任低品級官職的人多不勝數,誰都可以替代,沒有人脈,吏部又憑甚給他留著?”
謝瓊雯拍著手道:“大姐姐說得是,田舍子就是目光短淺,再怎麼著也不可能比得過風度翩翩的世家子,孰貴孰賤,只看生養在哪兒便已注定了!”
第84章 壽王夫婦
許澄寧病了兩天,終于痊愈。這日,王妃派人來說辦了家宴,喊秦弗去后宅用膳,還特意點了名讓許澄寧也一起去。
許澄寧摸不著頭腦。
“王妃娘娘叫我去干什麼?”
秦弗其實也不知道,許澄寧是他的人,府上人若想打聽許澄寧,只會以為她是給他譯書,并不知道她在國政上起到的作用。
是以連壽王都沒有多問一句,壽王妃想見許澄寧又是為何?
他們到的時候,壽王妃正與盧嬤嬤說話。
她是個十分端莊明艷的美婦人,面若銀盤,朱唇皓齒,眼角微有細紋,卻絲毫無礙她的美貌。
聽見他們進來,目光瞬間落在許澄寧身上,臉上有憂愁,有探究。
“你就是那個大魏朝迄今最年輕的狀元吧?”壽王妃含笑,言語溫柔,“真俊俏啊!”
她夸是夸,嘴角卻帶著苦澀。
看到許澄寧,對兒子養了個男寵這件事她就信了七分,越發撓心撓肺。
兒子是圖他長得好看,還是圖他是個男人?如果是前者,找一找,還能找到同樣漂亮的姑娘,來分走兒子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