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們訓練有素地把倪婭搬到木板床上,然后兩個婢女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湯進來,要給倪婭灌下去。
用大量黃連與水牛角熬煮出來的藥湯,一進門就是一股濃濃的又苦又刺鼻的臭味,比恭房還要嗆鼻,別說了喝了,凡著聞一口都欲嘔。
“這是什麼!”
太醫抽空比出一個大拇指:“好物!一劑見效!”
倪婭剛被灌了兩口,就哇地嘔了出來。
太醫指指她:“看,這不就醒了。”然后對衛軍頭子道,“王女若再犯病,還給她喝這個,最對癥,保管一月之內,水土不服之癥就全好了。”
倪婭吐得七葷八素,連酸水都吐出來了,氣得直飆西陵話。
太醫道:“您聽,王女聲音飽滿,中氣十足,這是大好了!”
凡著惱怒不已。這個壽王世子,是成心跟他們杠上了罷!
秦弗派人把這兩間房看得滴水不漏,服侍的人隨叫隨到,但個個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與悍婢,雖然行的是伺候人的事,可凡著和倪婭卻感覺自己像被監守的罪犯一樣,什麼都做不了。
第174章 生辰吉樂
總之一句話,壽王世子不讓。
政敵把事情傳到了嘉康帝耳朵里,很快秦弗就被召見。也不知道他對嘉康帝說了些什麼,又若無其事地出宮了,嘉康帝也沒再提要把兩人從大理寺接出來的話。
“可惡!”
倪婭氣得狠摔了一套水洗。
他們這一趟先行進京,就是為了給大魏人一個下馬威,讓大魏人沒臉,明明老皇帝都已經認慫,沒想到他們卻被反過來拿捏了。
倪婭任意妄為慣了,還從未受過這等委屈,人生第一次吃虧,竟然是在她壓根看不進眼里的大魏國土之上。
凡著比她冷靜,安撫道:“皇妹,稍安勿躁,我們此行是有正事要做的。”
正如秦弗所想,盟約不只是大魏需要,他們西陵也有自己的謀算。
這個盟約,還真得維持下去。
倪婭敢來大魏,就不是什麼都不懂事的小女孩,經親哥哥一提醒,便慢慢平復了。
“且忍他幾日,等我們出去了,再算賬不遲。”
倪婭冷靜下來,低聲耳語道:“皇兄,那個人找我們的事不如……”
“放心,”凡著勾起一絲冷笑,“我已經答應了。”
此仇非報不可,秦弗,這次就要你,腹背受敵。
可能背后受的詛咒多了,秦弗連個噴嚏都沒打,安安生生地在禮部處理好了政事,便早早回了府。
今日是他的十九歲生辰,生辰沒有大辦,只是府內賜下了宴席,一家人熱熱鬧鬧一起吃頓家宴。
他的幕僚門客也被賞了一桌,許澄寧沒住府里,并不知秦弗生辰之事,她是被陳雨江叫來一起吃飯的。
這麼多幕僚,除了許澄寧,就屬掌農道的魏小魚最年輕,是個二十來歲渾身黝黑的憨厚漢子,一口蹩腳的官話,喝起酒來酒水嘩啦嘩啦地往脖子里流。
掌商道的蔡央則四十來歲模樣,穿戴十分整潔儒雅。但酒沒喝一會兒,就把衣服脫下半邊塞在褲腰里,開始瘋瘋癲癲、甩頭甩腦地行酒令。
掌書算的張老比陳雨江年紀還大些,是個不愛說話的老頭子,據說喜歡研究各種詭異的暗黑料理。許澄寧坐下沒多久,就看見他往米飯里倒了酒、姜泥、醬油、豬皮和黏糊糊的豆沙團子餡,然后攪和成泥,嘗了一口,就齜牙咧嘴,五官變換出各種奇怪的形狀。
宴至酣時,鐘白仞端著金碗金筷進來了,熱鬧的院子一下子肅靜下來,陳雨江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
鐘白仞似乎對自己的不受待見一無所知,一來就指指點點。
“陳雨江,照你這麼喝,身上都要腌入味了!”
“蔡央,吃太咸人會瘋傻的,這下信了吧?”
“張老,奇奇怪怪的東西別吃太多,怪不得你老這麼快。”
“魏小魚,青菜沾牙上了。”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許澄寧身上,眼里的苛刻都快溢出來了。
許澄寧捧著碗縮了縮頭。
“快,小屁孩兒,”陳雨江推她,“去跟你鐘爺爺坐一起!”
許澄寧瞪大了眼控訴他的不講義氣,結果端著碗筷被所有人按在了鐘白仞旁邊的位子上。
許澄寧欲哭無淚。
鐘白仞卻鎖著眉頭,開始著手給她挑揀跟前的菜肴,挑幾樣過了清水,放在小碟子上。
“鐘大夫,”許澄寧看著稀稀拉拉的幾根菜幾口肉,提醒道,“我還在長身體,吃這麼點會餓的。”
“晚上不宜吃多。”
鐘白仞說完,菜也都分好了,指著幾塊山藥道:“喝口養生茶,再吃一塊這個,嚼二十下再咽。”
“再吃粉條——不許吸溜!”
一場酒宴,因為鐘白仞的到來變得索然無味。許澄寧本著蹭飯的目的而來,結束的時候,卻比吃之前更餓。
她扶墻走了幾步,實在餓得沒力氣,想了想,決定去找秦弗討些吃的。
書房里明燈熠熠,許澄寧輕叩了叩門,聽到秦弗道了一句“進”,便推開了門。
秦弗正在里面看折子,看到是她,便放下了折子。
“殿下,”許澄寧把門合上,溜到秦弗身邊,“您這有吃的嗎?”
“沒吃飽?”
許澄寧扯著他的袖子,哀嚎著把頭蹭過去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