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她正要跑過去,突然止住腳步,改成穩重地行走。
秦弗在她額間輕輕點了一記:“裝模作樣。”
說完便牽著她的手上馬車。
許澄寧抿嘴,看著被他握住的手。
現在抽開是不是太明顯了?回頭萬一殿下以為她嫌棄他,扣她的錢可怎麼辦?
牽個手沒什麼的吧,她跟少威兄是好朋友,也牽手呢。
不要緊不要緊。
心頭過了一遍,便心安理得了一些,隨秦弗上了馬車。
“殿下,您找我?”
秦弗沒答她的話,先伸手過來將她的臉輕輕一轉,查看她的左頰。
許澄寧道:“都好了。”
“出去沒再受傷吧?”
許澄寧搖頭:“將官大人都護著我們呢。”
秦弗道:“順王等人心性幼稚,做事只想自己高興,不顧及旁人,你以后少與他們往來。”
有靈緹在手,只官兵去追或許會多點波折,但把人抓回來綽綽有余,許澄寧其實完全可以不去的,可就因為順王胡鬧,許澄寧怕順王出事也只好跟去,消失了這麼些天,平白叫人心里發慌。
圍場也是,渝縣也是,這次也是,她才幾歲,總想著護無能之人安全,可誰來護她周全?
她不是寄生于他人的菟絲花,也不是失去自由的金絲雀,他不可能時時把她拴在身邊看著,那麼有些危險就不能讓她去冒。
“孤把云九給你,你盡可使喚他,有些事只有你能做,但有些事只有他能做。”
許澄寧糾結了一下,輕聲道:“其實,我正想把云九大哥還給殿下呢。”
秦弗眉頭一跳。
“為何?”
“遲早要適應,總不能一輩子靠殿下照顧。”
許澄寧十指不自覺纏在了一起。
“為何不能?”
許澄寧噎了一下,道:“我總要長大的。”
“這不是還沒長大嗎?”
秦弗不由分說,夾著她的鼻子擰了擰。
“讓你當官,沒讓你用命去當,愛惜自己的命,好好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等你什麼時候有能力組建自己的護衛了,孤再把人要回去。”
養兵很貴的。
許澄寧低頭嘟囔:“那得好多年。”
“好多年便好多年罷,孤等得起。”
許澄寧點點頭:“多謝殿下。”
“殿下,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吧。”
許澄寧道:“殿下,往后我可以不當京官麼?”
秦弗很驚訝。
“為何?你不想留在京城?”
“啊,我……”許澄寧干笑,摸摸后腦勺,“我小時候游歷慣了,喜歡那段日子,喜歡在外面走走看看。”
秦弗低頭看著她,好半天才道:
“京城有這麼多相熟之人,你舍得嗎?”
她哪有資格談舍不舍得?她要活命,而且要干干凈凈地活,不想發展出不該有的感情和關系。
她為螻蟻,有些錯,一次都犯不起。
及時止損,不光是她,他也是。
許澄寧心里不大好受,面上仍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人都是要不斷認識的,以后也會結識更多的人,不必緊抓著一處不放。京城我朋友多,但仇人也多啊。”
“殿下放心,就算離開京城,我也會一直為您做事的。”
自從圍場刺殺后,壽王黨就勢頭大好,安王死了,端王禁閉了,寧王又庸碌,壽王無與爭鋒。此次緝拿完明教的重要差事便落在了壽王手里,雖然最后是許澄寧設計捉到的,但找官兵用的是壽王府的令牌,所以也算是壽王黨的功績。
但秦弗在乎的并不是她能不能為自己做事。
他沉默許久,最后道:“且看吧,還有一年。”
“你什麼時候生辰?”
許澄寧道:“十一月初三。”
再過不久,她就滿十五歲了。
十五歲,于一個女子而言,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之一,于一個男子,則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生辰。
她永遠都不能及笄啦。
第241章 滋擾
馬車悠悠,一路無言,等到了她才知是回青石巷,而不是去壽王府。
許澄寧道:“殿下,那我就下啦,謝謝您特意送我。”
秦弗嗯了一聲,許澄寧臨下車之際,手又被他握住,塞了個什麼。
許澄寧舉手一看,竟是一支紅彤彤的糖葫蘆。
她一怔,抬頭看向馬車,車簾微微撐起一條小縫,她知道他正在看她。
許澄寧露出笑,舉起糖葫蘆朝馬車揮了揮。
秦弗看那個身影遠去,淡在黑暗里,放下了簾子。
本來想等她說幾句俏皮話,自己再順勢把東西給她,可她好像興致不高,一反常態地沉默。
大抵真是在長大吧。
給她時間想一想,想不通自己再開導吧。
“南哥哥,想什麼呢?”
李茹進出屋門幾次,都看見許澄寧對著一支糖葫蘆發呆。
許澄寧回神,期期艾艾地應付兩句,胡亂咬了幾下糖葫蘆,很著急,怕有人搶似的。
嚼著嚼著,忽覺咸澀,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許澄寧癟嘴,掩面無聲地哭起來。
他是天潢貴胄,還有大事要做,不可能斷袖,也不可能娶一個平民女子為妻。
而她讀了那麼多書,更不可能做妾,對方是誰都不可能。
他們誰也不能讓誰。
就這樣,到此為止吧。
糖葫蘆真難吃。
說不清是情竇初開,還是自傷身世,榮寵加身之后,她心情郁郁地躺了很多天,哪也沒去,只待在家中看書,推卻掉的請帖拜帖足有厚厚一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