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澄寧正拈得酸痛,秦弗一搭手,她便偷懶地卸了勁道,讓手臂松弛下來。
“用勁。”秦弗在她頭頂道,“你在學還是孤在學?”
“哦。”
被抓包得太快,許澄寧只能乖乖地撐住弓。
“瞄準。”
許澄寧抬頭道:“殿下,隔這麼遠,我看不到靶心,不會瞄。”
秦弗道:“你才初學,練的是力道,不必瞄靶心,射到靶子便夠了。”
“哦。”
秦弗慢慢教著,讓她調整好了姿勢,便松開了手。
“射吧。”
許澄寧瞇起眼,手一松,箭矢從耳邊呼哧彈過,飛一般掠過去很遠,在離正中的靶子幾步遠的位置落地。
她很驚喜地指著掉落的箭:“比我想的要遠很多很多!”
這點追求……
秦弗緘默,倒也不打擊她的自信心,道:“不錯。再試一次。”
許澄寧又射了一箭,這次沒有秦弗的幫忙,沒第一次射得遠。
她辯解:“手累了,這次不算。”
再連射幾箭,一次比一次近。
她略略心虛,甩手:“您看,真是手累了。”
秦弗看著她,一邊眉毛揚起,點破她的小心思:“原來你也怕功課不好挨罵啊。”
“我沒有,”許澄寧道,“燕先生說了,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動歸靜,動手動腳的,不如靜坐入定,讓真氣在身體里運轉一個小周天。”
秦弗輕輕揪她的耳朵:“你把想偷懶解釋得很好。”
許澄寧哈哈笑。
不過射箭不管是力道還是準度,都不是一日能有進益的,何況許澄寧確沒有這方面的天賦,秦弗帶她射了大半天,箭滿場亂飛,到了后面終于能射到靶子上,把許澄寧高興得蹦蹦跳跳。
末了秦弗給了她一本小冊子,上面都是挽弓射箭的人物圖,還有小字講解,許澄寧認出這是秦弗的筆墨。
“弓箭適合遠攻偷襲,正面則不適用,下回,孤再教你防身的招數。”
“防身的招數?”
“嗯。”
秦弗把弓箭交給下人,與她并肩往外走。
“你在外游學了幾年,可曾挨過打?”
“沒有,倒是在書院,跟同窗打過架。”
秦弗眼睛微微睜大:“你還打過架?”
“嗯。”許澄寧不大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跟我打架的,現在就在翰林院當官呢。”
“為什麼打架?”
“他考試沒考過我,生氣了。”
“打贏了嗎?”
“贏啦。”
賀鵬那人嘴壞,脾氣不好,然而真計較起來,人卻不壞。那次打架是他先推了她一把,后面就是她單方面在毆打他,賀鵬很生氣,但沒怎麼還手。
秦弗評價道:“他真弱。”
許澄寧反問:“殿下打過架嗎?”
“那可太多了。”
身為皇孫,他打架的對象主要是堂兄弟,更具體一點,主要是寧王世子秦隗。
那時壽王妃處境艱難,遭到其他王妃暗暗的嘲諷,寧王世子更是直接嘲諷到明面上,當面說他母妃壞話,秦弗一拳揍掉了他三顆牙,追著把寧王世子打成了豬頭。
后來嘉康帝主持公道,他被狠狠教訓了一頓,他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犯了錯。
他不該揍秦隗那麼狠的。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不能留下那麼多痕跡,給人留把柄。
所以后來他換了種打法,任怎麼打秦隗身上都沒有一絲傷痕,秦隗哇哇哭到嘉康帝跟前告狀,最后被罵栽贓兄弟,又挨了頓罰。
許澄寧聽得哈哈笑,好奇地問:“沒有傷痕,是怎麼打的呀?”
這怎麼講?秦弗皺眉,總不能給她示范一下吧,那多疼啊。
“長兄。”
秦弗正要說話,忽然被打斷,轉頭看端陽郡主正立在不遠處,神態莫測。
她微微笑,聲音很輕柔:“母妃擺了個小宴,著我來喊你過去。”
“就來。”
秦弗轉頭看向許澄寧,神色突然冷淡下來,口氣也變得公事公辦。
“孤說的,都記住了?”
許澄寧得了暗示,十分謙恭地低頭彎腰,作聆聽狀。
秦弗把書再次遞來,她也是雙手高舉過頭頂,接過的,然后低頭送秦弗離開。
看他們如此,端陽郡主懷疑的目光才逐漸消失,再不看許澄寧一眼。
第246章 入獄
待兩人離開,許澄寧才直起身子,緩緩松了口氣,把秦弗給她的書藏到懷里,出了王府。
走在路上時,她有點魂不守舍。
秦弗是上峰,兩人間要保持什麼樣的關系,決定權在他手上。他那麼清醒理智的一個人,一旦意識到有什麼不妥,一定會做出疏遠的吧,那樣她就不用總是發愁如何應對他的親近了。
想到這,她心情稍稍舒緩,突然被一陣劇烈的毆打聲拉出了思緒。
她循聲看去,只見一條小巷子里,一群孩子在打架。準確來說,是一群孩子在群毆另一個孩子,被打的是個黑瘦的小男孩,臉上烏青,鼻子掛著血。
雖然處于弱勢,但他還是很兇很猛,揮拳踹腳地回擊那幫孩子。
許澄寧看著小男孩有點面善,走近再看,越看越是如此。
她連忙跑過去,大聲呵斥:“再不住手,我送你們上公堂了!”
那幫孩子們看到她,停下了手,然后作鳥獸散,徒留下那個小男孩趴在原地。
許澄寧把他臟兮兮的身子扶起來,小男孩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滲著血。他被扶起來后,就避開了許澄寧的手,倔強地自己站起來,吸了吸鼻子,鼻血被吸回鼻子,然后又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