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遍就有第二遍,丫頭后面越喊越順,到了晚上,基本能說喊就喊了,不管想做什麼,都會指著喊哥哥。
李茹笑道:“昨天還只會嚷嚷呢,丫頭學得越來越快了。”
許澄寧被她一說,突然受提醒了。
“總是丫頭丫頭的叫也不好。”
她說著,望了望天。只見月色朦朧,倒是天邊稀疏的幾顆星星穿破云層,發出明亮的光。
“小福,我給你們重新起名好不好?”
“你叫燦星,你叫彤星。”
她攬住兄妹倆,低低呢喃了一句。
“希望往后你們不必尋星光,你們就是自己的星。”
第286章 相思甚苦
日復一日,謝瓊絮的日子可不好過。
那五十杖打下來,傷口好得極慢,她每天都病懨懨地趴在床上養傷,期間還往宮里抬了幾回,傷好得更慢了。
她現在不能洗澡,只能靠奴婢給她擦洗身子,翻個身都痛不欲生。
而王氏說不來看她當真就不來看她了,不單如此,還不讓謝容銘來看她。她這里治傷的藥管夠,大夫也隨叫隨到,但以往那些她唾手可得、吃都吃膩了的名貴補品,現在是一碗都見不著了。
謝瓊絮身上不舒服,心里更不舒服,委屈得直哭。
杜鵑期期艾艾地安慰她:“郡主,您別哭了,您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啊。”
謝瓊絮哭道:“我如今已是這個樣子,還有誰會關心我在乎我的身體!”
“郡主,您別這麼說,大夫人是最心軟最疼愛您的人了,怎麼會不管您呢?她只是一時氣頭上罷了。”
“她女兒被趕走又不是我害的,為什麼一個個的都找我麻煩!”
壽王世子也是,母親也是,連祖父都對她冷淡了,可她什麼都沒做啊!
杜鵑看她淚痕一層疊著一層,加上天寒干燥,她臉上皸裂得厲害,便道:“郡主,再過不得多久就過年了,您把傷養好,奴婢去給您打盆熱水擦擦臉。”
“過年?”
謝瓊絮心里一突。
“現在什麼月份了?”
“十一月初六。”
謝瓊絮尖叫起來:“那我的生辰過了?!我的及笄禮呢?怎麼沒人告訴我?!”
杜鵑也忘了這件事,一時愣住了。
謝瓊絮拽住她的手道:“我的及笄禮呢?府里有沒有辦我的及笄禮?”她是郡主啊,她早就計劃好了要辦一場盛大的及笄禮,把謝瓊韞壓過去。
杜鵑被捏得吃痛,怕被罵便道:“郡主,大夫人肯定是顧慮到您還受著傷,哪里起得來身子及笄呢?沒準是要把及笄禮往后挪半年呢。”
謝瓊絮聽得果然放松下來。
“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哪里能及笄,平白叫人看了笑話,一定是往后挪了。”
她突然摸了摸臉,入手粗糙不已,急忙叫道:“快,快拿鏡子來!”
杜鵑捧來銅鏡,謝瓊絮照了照,看見鏡中人臉色憔悴,雙目無神,頭發枯色無澤,本該飽滿無瑕的臉蛋不知什麼時候也癟了下去,兩道若隱若現的紋路爬在臉頰上。
這是年僅十五歲青春靚麗的自己?
怎麼好像老了十歲不止?
謝瓊絮把銅鏡往地上摔去,又發起瘋來。
“我不漂亮了,我不漂亮了!”
她看著手腕上排布著的幾條刀痕,那外翻的刀口慢慢變成一張張大嘴,無情地嘲笑著自己,發出刺耳的笑聲。
“啊!!!”
不提謝瓊絮怎麼發瘋,許澄寧緩行在西行的路上。
大魏曾經歷過一個昌盛的時代,因此人眾亦盛,她已經離開天子腳下好一段路程,路上所見,城池鄉野,除貴門排場、富饒之風稍減,風土人情還是大差不差。
“愿將紅顏換烏紗,大人,憐奴則個~”
戲臺上的旦角穿著男裝,跪在扇子生腳邊,揪著衣擺仰著頭,拿捏著婉轉迂回的唱腔,一句“大人”不知勾酥了多少男人的骨頭。
這是最近新出的戲本,名叫“悔折枝”,講的是心比天高的小女子許巧娥妄圖功名利祿,四處攀交權貴,以男子的身份占了狀元之位,并終日欺侮同科的才子,但蒼天有眼,秘密終被鐵面無私的一品朝臣窺破,許巧娥被逐出了京城。走投無路之下,她灰溜溜回到鄉下嫁了人,因貞操有失不被丈夫所喜,最后被活活打死。
許澄寧本是沒有興致了解的,但路過的每座城池都在演這臺戲,她想不知道也不行。
不但有戲,還有客棧里繪聲繪色的說書,一遍又一遍,從早說到晚,連垂髫小童都能學舌幾句。
許澄寧放下簾子,從鋪天蓋地的對許巧娥的鄙夷辱罵聲中穿了過去。
云九叩了叩車門:“過一座城就歇一次腳,太慢了,不如抄小路,這一帶殿下吩咐過肅清,夜里都安全,再不濟晚上可以在農家借宿,行不?”
自認識云九之后,許澄寧頭一回聽他說這麼長的話,仍是那麼一板一眼正經無比,但許澄寧依然領悟了他話里的好心。
她領這份情。
“好,云叔年長云叔說了算。”
云九沒計較她的調侃,一揚鞭子,馬車便如星星一點,匯入城外稀疏的人煙中。
正是秋冬之際,景色蕭索,農田里的莊稼已經收割完,人們已經開始囤積冬日的柴草,因此曠野山間,到處都光禿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