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荒廢已久。

破匾上銹跡斑斑地寫著甘棠殿三個大字。

甫一踏進門，就見破敗的宮室內，一個俊美至極的妖僧斜臥在干草堆上。

我微微驚訝：「神隱？」

神隱是我在之前的副本里認識的大神，但不太熟。

他聽到我喊他，微微掀起眼皮，哂笑著瞥了我一眼：「送上門的小點心麼？」

他的聲音清魅帶勾，言辭也奇怪。

我一低頭，睹到草堆中藏著一截雪白的蛇尾。他的下半身變成了蛇！

他不是神隱？

我后退兩步。

砰——

大門在我身后猛地關閉！震起飛灰。

轟隆隆的雷聲乍起，狂風疾行，暴雨將至。

彈幕有人疑惑：

【神隱大人怎麼怪怪的？】

【這個紅衣圣僧肯定不是神隱大人，是系統根據他建模做的 NPC！】

【哇~~~是第四位男主嗎？小白花速速攻略！】

【嘿嘿，我流口水了！禁欲圣僧最帶感了……】

彈幕搞錯了吧？

眼前這個酷似神隱的妖魔禁欲嗎？

他血紅的眼瞳里盛滿了「欲望」，他簡直是「欲」本身啊！

這樣一來……倒很好攻略。

我輕咳一聲，樂顛顛地跑過去：「來啦，來啦！」

見我一點兒想逃的意思都沒有，妖僧有一絲訝異：「……」

蛇尾纏上我的腰，我被圍困其中，與他緊緊貼在一起。

我好奇地捧起他的臉，喃喃自語：「系統這個建模做得可真精細，連眼角的紅痣都一模一樣。」

他撥開我的手，吐出蛇信子舔了下我的耳垂。

很癢，我心中一抖。

「阿彌陀佛，小僧要開葷了。」妖僧雙手合十，露出蛇一樣的尖齒。

接著，倏地按倒我，像要吃人似的。

我呆住：「……你要干嗎？」

他冷笑一聲：「破殺戒。」

我抱著他翻了個身，反把他按倒在地，伸手戳他腹肌，笑瞇瞇地糾正：「錯了，是破色戒。

」

妖僧：「……」

雷聲轟隆，暴雨傾盆而下，閃電照得大殿忽明忽暗。

我倆在破敗的宮室內暗斗起來，各有上風。

我不敢真與他動手，怕惹惱了攻略對象，被系統懲罰。

他下手也頗為留情，不知在顧忌什麼。

當他再次把我按在身下時，『女扮男裝卡』失效……我驟然變回原來的身形。

青絲散落如瀑，唇瓣紅潤含朱。

正要咬我脖子的妖僧怔住，臉唰地紅了：「是你？」

我登時漲紅了臉：「神隱，真的是你？」

啊啊啊！他不是 NPC，我丟臉得想鉆進地縫！

我倆慌忙起身，各自整理衣襟。

……

連妖僧神隱都出現了……

我意識到我登錄的副本不是戀愛乙游。

室外，雨水沖刷大地。

室內，燭光昏暗跳躍。

靠在凋敗的大門上，他向我講述了整個事件。

05

《新科狀元》是驚悚副本。

每個玩家在登錄后，都會獲得一個「合法身份」。

比如：新科狀元、觀星師、邪教教主、殺豬的屠夫、剛死一天的尸體、癩蛤蟆，草履蟲……等等。

各有各的不幸。

副本里分三個陣營：玩家、納蘭皇族，和巫伶邪教。

三個陣營互為敵人，沒有同盟。

玩家在進入游戲后，會慢慢地異變成妖魔。

待玩家完全喪失自我意識，徹底變成妖魔后，會被系統宣告死亡。

只有納蘭皇族的寶物——「玉壺冰心」，才能徹底治愈玩家的「異變」。

……

信息量太大，顛覆了我對這個游戲的認知。

彈幕更是傻眼了。

一撥彈幕震驚：

【什麼？！這是驚悚副本，不是戀愛乙游？！！】

另一撥彈幕懵逼：

【啊啊啊！！狀元郎竟然是女的？？！！】

彈幕瘋狂地刷屏，我感到微微暈眩。

神隱扶住我：「你怎麼了？」

我疑惑道：「連你都異化了，為何我沒有？」

他眸光一沉，指指我的頭頂。

——就在剛剛那一瞬，我的頭上冒出兩個毛茸茸的大耳朵。

啊啊啊！我變成了兔子！

一心想要擼毛茸茸的我，竟然自己變成了毛茸茸？

神隱哧地笑了：「我一直在思考，玩家異化的進度為何如此不同，有人一進游戲就瞬間異化成妖魔，有人則慢一些。」

「而你，竟然直到現在才異化！」

「現在我知道答案了。」

我揉揉自己的兔耳朵，懵懂地問：「答案是什麼？」

他定定地看著我，道：

「『異化速度』，取決于玩家『對這個副本的認知』和玩家的『意志』。」

「對這個副本認知得越深，異化得越快。」

「這也意味著，越接近副本真相，越容易變成妖魔。」

「而個人抵抗異化的意志力越強，異化得越慢。」

「這則意味著，只有擁有極強大的心力，才能破局勝出。」

……

我聽懂了神隱的話。

原來，我之前沒有異化，是因為我一直把這個副本當成乙游……對這個游戲可以說毫無認知。

砰——

大門被推開，一個撐著青荷綢傘的仙逸少女站在門口。

羅裙霧濡，要眇宜修。

她和我一樣，生著一對兔耳。

不同的是，她的整顆頭都變成了兔頭，身上覆蓋著茸茸白毛。

「神隱，我們該走了。」

兔少女嫣然笑道。

妖僧拂去身上塵土，以蛇尾站立迤邐行去。

兔妖瞥見我：「你是道士？」

我點點頭。

她雙手合十，笑瞇瞇地請求：「聽聞道士會煉制丹藥，我的同伴受了很重的傷，可以給我一些嗎？」

這次進副本，我帶了三瓶藥，于是送了她兩瓶。

兔妖雀躍著道謝。

看她可愛的模樣，我真想擼擼毛。

最后，還是忍住了。

瓢潑暴雨漸停歇，綺麗的霞光鋪灑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