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他輕笑一聲,終于松開手,一轉頭只給我留下來一個后腦勺,聲音發悶:「這可是你說的。」
一閃而過,我似乎看到了他眼尾有些紅。
哭,哭了?
我最喜歡看男人哭。
別扭頭,讓我康康!
于是我情真意切拉拉他:「西爾!」
「嗯。」
他不動。
山不就我我就山。
于是我又爬下來,顛顛跑到另外一邊。
金發男人抬手撐著額頭,擋住眼睛,也不看我。
我兩只手搭在他放在膝頭的那只手上,認認真真看著他:「西爾,很好,不煩西爾,不恨西爾。」
「小兔崽子,不許騙人。」
他抬手將黛兒給我編好的頭發揉亂。
我有些生氣,但看到他紅著的眼眶,沒張開嘴。
「無痛當爸,好像有些不錯。」
西爾語氣輕快。
心理年齡和他歲數相差無幾的我:「……」
不然我把話收回去,你還是在那嗷嗷哭吧。
20
我和奧維啟程去了另外一個莊園。
但才走了半天,就下起了暴雨。
溫度驟降,四周有了像海洋一樣的氣息。
雨越來越大,地面上開始有了大大的水洼,馬車也不好行進,奧維皺皺眉,神色微微暗沉下來,同護衛們商討片刻,決定在前方的鎮子里暫時休息一會兒,等雨停了再繼續出發。
我從馬車窗戶伸出手,接住了雨滴,不是很涼,帶著溫度,這讓我想到了淚珠。有人說淚是從人眼里的大海中流出來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
雨水匯聚成人形,逐漸有了顏色。
我看到了闊別已久的……
人魚。
才過了三年,他卻比記憶中陰郁了不止一點,半邊臉都有了鮮紅的花紋,猶如鬼魅一樣。
「我找到你了。」
他嗓音低啞,彎了眼睛。
下一秒,光芒出現,打碎了雨水。
面前的人消失不見。
我終于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
剛剛是我的幻覺?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奧維就抱起我,神色沉重地奔出馬車,吩咐護衛們:「你們攔住他,我們必須盡快到薰衣草莊園去。」
大雨越來越大,他奔跑的步伐也慢慢沉重下來。
不知被什麼一絆,他向前摔去。
我閉上眼睛,等待即將到來的疼痛。
沒想到摔進了一個干燥的懷抱里。
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抬頭,自己在一個泡泡里,而抱著我的人,正是壬冬。
那條黑發人魚。
我低下頭,并沒有發現魚尾,而是兩條修長的雙腿。
「為了在陸地方便行動,會化出來腿的。」男人聲音泠泠,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想法,解釋道。
「壬……冬?」
我看著他,有些不確定地喊他名字。
「嗯,」他頓了頓,才回應我,伸指戳了下我的臉,嗓音凝澀,「瘦了。」
啊?
沒有吧。
我自己也捏了捏臉,肉乎乎的,一看就知道吃好喝好。
倒是壬冬看起來比三年前憔悴了不少,也沒有之前那一股高傲勁兒了,反而看起來脆弱極了。
21
「壬冬冕下,這是我族幼崽,您抱在懷里,不太合適吧?」
我抬頭望了過去,發現西爾將奧維扶起來后,眸色沉沉看著我們。
「呵,若是想要項鏈救那位小獅子,本王給你們便是,何必用那種齷齪的方法奪走我族的孩子,讓本王三年好找。」
壬冬冷笑一聲,將我緊緊擁在懷里。
「冕下真有意思,鎮海之寶還要拱手讓人?奧維的病早就好了,也不需要那些。
」
西爾笑意全無:「今天本來是商議合作,不要再打攪我族小輩們的旅行了,否則這合作可不一定能談成,您現在狀態也不好吧?」
我有些擔憂地拉了拉壬冬的手,他臉上的花紋的確看得讓人心驚:「壬冬,沒事吧?」
「小東西都會說這麼長的句子了。」
黑發人魚置若罔聞,淡淡斂回視線垂眸看我,片刻彎起眼睛笑了,湛藍的眼睛里盈滿破碎的月亮,看起來又難過又脆弱:「還記得我呢……我以為都把我忘了,真好,三年沒白找。」
「壬冬一直在找我嗎?」
我難以置信地問。
「嗯,還好找到了。」
他點點頭,帶著笑意。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獅子抬爪按在玻璃罩上,神色已經有些猙獰,一字一頓:「我說,這是我族的孩子。」
「讓她自己選。」
壬冬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鮮血從唇角流下來,他滿不在乎地擦掉血漬,蹲下來將我放在地上,最后戀戀不舍松開手,將結界打開,看著我說:「去吧,沒關系,如果你想回去我不會攔你,不過是每天都透支生命下雨,讓海洋的水找你罷了。」
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晴了。
高大的金發男人和少年立于一端,抿唇看著我。
他們都在等待我做出選擇。
「你選誰呢?」
我:「……」
我左看看右看看,抬腳朝西爾走了幾步。
壬冬發出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鮮血濺在地上,開出一朵朵鮮紅的梅花。
我停住腳步,轉頭看壬冬。
「白白!」
我聽見奧維在喊我。
我:「……」
我終于下定決心。
「我都要!!」
小孩子才做選擇!
那一天,我終于想起來了一個成年人的榮光。
人魚停止咳嗽。
獅子抽了抽嘴角。
22
又是一年春末。
大片大片的薰衣草開了花,香味讓人頭暈目眩。
我倒在紫色的海洋里,瞇起眼睛。
「我討厭夏天,」黑發人魚皺著眉,一邊喝著冰鎮飲料,一邊不滿,「這種天氣應該在海底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