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湛將一切盡收眼底,不禁沉聲冷笑道:“秦御侍真是好口才。”
第十四章
“侯爺過獎。”秦煙面上滿是客套疏離。
封湛的眸色又幽深幾分。
此番鬧劇結束,后頭的事尚算順利。
先帝在順慶宮停靈滿十八日后,移送至幽山殯宮。
齊豫拜祭過宗廟,于奉天殿行登基大典。
改國號為玉始,帝號為昭。
謹修殿。
“一個兩個的,都催著朕立后。”齊豫將折子拍在桌上。
秦煙認真規勸:“帝王之責不僅在前朝,還有后宮與子嗣,陛下莫要任性而為。”
“連你也……”齊豫重重哼了聲,“罷了,殯宮那邊如何?先帝何時下葬?”
“太史令說需在殯宮停滿一月,再送至皇陵停放,擇吉日吉時下葬。”
齊豫眉頭松了松:“順利便好,也算了卻一樁國之大事。”
周全愁眉苦臉的來到外殿:“陛下,以蕭相為首的重臣都在外頭候著,說是要規勸陛下早日立后!”
眼看齊豫就要發怒,秦煙替周全解圍:“國不可一日無君,后宮亦是如此,望陛下三思。”
齊豫眸光閃了閃,沉聲道:“讓他們進來!”
殿門大開,與蕭相并排走在前列的還有封湛。
秦煙輕飄飄的掃他一眼,以封湛的性子,怎的也跟著摻和齊豫后宮的家務事?
京中貴女的畫像被內侍們一字排開。
“光祿寺卿袁渠之女,年十六,名虹霞。”
齊豫有模有樣的擺手:“模樣如此柔弱可欺,怎堪掌管六宮之責?”
“蘇大學士之女,年十七,名晚袖。”
他眼中閃著興奮的光彩,摸索著下頜道:“朕總算知曉,史上昏君何故不早朝,有此佳人在側,圣人焉能……”
不待他說完,老臣們紛紛輕咳示意內侍:“下一位吧。
”
“漳屏總督許赴之女,年十六,名新月。”
齊豫佯裝盛怒:“給朕呈上男子畫像是何故?以為朕有龍陽之好嗎?!”
禮部尚書擦擦冷汗:“陛下容稟,非是男子,許小姐自幼習武,眉目風姿較之尋常女子更颯爽些。”
“朕不喜歡比朕還有男子氣概的!若此女為后,朕甘愿不要嫡子,也絕不踏足鳳儀宮半步,往后這樣的不許呈上來!”
“是,陛下。”禮部尚書噤若寒蟬。
蕭相眸中閃過精光:“不知陛下可有給禮部參照之人?”
齊豫沉思片刻:“朕以為,秦御侍這樣的就很好。”
殿內死一般寂靜。
數道視線集中在秦煙身上,她咬牙擠出笑意:“陛下過獎了,臣比不得這幾位貴女。”
“哎,秦御侍莫要妄自菲薄。”齊豫一點眼力見也沒有,越說越來勁,“秦御侍容貌傾城,文武雙全身居要職,又豈是旁的女子能夠比擬?”
禮部尚書率先回過神來:“陛下,如秦御侍這般奇女子,普天之下難尋第二人,臣……臣定當盡力而為。”
“陛下,依臣所見,不必舍近求遠。”蕭相總算明白齊豫挑剔的用意,“秦御侍乃近侍女官,本就是后宮中人。”
齊豫眼前一亮:“蕭相所言極是,不知秦御侍意下如何?”
秦煙波瀾不驚的面容上終于有了裂痕:“陛下,臣是女官,不是秀女。”
始終冷眼旁觀的封湛也在秦煙表態后冷冷開口:“自古后宮不得干政,沒有女官為后的先例,立后乃國之重事,豈能憑喜好行事?”
第十五章
齊豫少年天子,出口的話令蕭相與秦煙驚出一聲冷汗:“馭關侯存有私心,此言并不公允,以秦御侍的家世才貌,怎就不能參選后位?”
“她輔佐兩朝天子,其能可居國母之位!什麼后宮不得干政,有妻如秦御侍,天下分她一半又如何?!”
封湛眸光一沉,緊繃的下頜隱忍著怒氣:“臣沒有私心!”
他承認自己的確因為秦煙心緒不寧,但更多是為國事考慮。
女官為后,不分前朝后宮,若風調雨順則罷,若明君賢后則罷,若夫妻和睦則罷,否則鄴國必有隱患。
面對氣勢逼人的封湛,齊豫語調軟了軟:“有沒有,抿心自問即可,多說無益,總之朕心中的皇后,就是秦御侍這樣的。”
“既如此,就勞煩洛尚書多費心了。”秦煙不著痕跡的表明了態度,齊豫眼光瞬時黯淡。
禮部尚書示意內侍收起帶來的畫卷:“秦御侍客氣,臣子本分,應當的。”
“好了,沒事就都出去吧,朕還要處理政事。”齊豫趕完人,氣呼呼的坐回龍椅。
該讓齊豫一個人靜靜。
秦煙也跟著離開謹修殿,齊豫抬眸看了她一眼,終是憋著沒出聲。
經此一事,秦煙心里煩悶的厲害。
齊豫仍是少年心性,而正是這份執拗,讓她心中慌亂不已。
倘若禮部再選,他再如今日這般口直心快,那時她該如何自處?
功名利祿如過眼云煙,與其入主后宮勾心斗角,倒不如她辭官過閑云野鶴的日子痛快。
當初她要做女官,只是因為對封湛死了心,不想被秦簌雙左右婚事。
可隨著地位水漲船高?她在逢迎聲中倍感迷茫,做官……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知不覺中,秦煙到了宮門。
看著街道上喧囂的煙火氣,她緩步向外走去。
公主府標記的馬車停在秦煙身側,簾子打開,封湛對她伸出手,一如當年少年雅集那日。
“秦御侍,城東新開了家茶坊,一起去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