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之后找了家客棧,章景行就帶著我去大街上玩。
這是我第一次過新年的時候不在屋內,原來新年也可以這麼熱鬧啊。
我走走停停,覺得這里的好多東西都很新奇,我問章景行能不能以后每年都帶我來。
他笑著答應我。
我們逛到半夜,又落雪了,前面有人表演吐火,鵝毛大的雪落在火上瞬間就沒有了。
我驚奇的指著,想叫章景行也來看看,剛轉身就看見他立在我身后。
那一刻我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到別人,只能看見雪花慢慢落在章景行身上,他玄色袍子落滿了雪花,他就站在那看著我,仿佛已經站了許多年。
我想起我初入宮的那一年冬天,太想回家了,蹲在雪地里哭,哭累了起身離開,一轉身就看見章景行立在我身后,沖我伸出手,說帶我去吃桂花酥。
我覺得回宮之后有必要再請那個庸醫來看看了,我的心臟又開始跳的很快很快,好像要跳出來了。
一直到回客棧我都沒說話,章景行問我是不是冷了,我搖搖頭,又點點頭,他向店小二要了盆熱水,脫下我的鞋子,坐在面前為我洗腳。
低頭皺眉的說我腳這麼冷還要再外面待那麼久,我想和他說水有點燙,想了想還是不說了。
他身上的雪已經化成水珠,我伸手摸了一下,一手的水。
好像有東西,在心里化開了。
突破十年的風雪冰霜,從冰封的土里鉆出來。
他說要抱著我睡覺,我想了想和他說不許搶被子,他鄭重的點頭,我就給他挪了個位置。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把我叫起來,說要帶我去個地方,我迷迷糊糊的問他什麼地方還要這麼早就去。
他也不告訴我,用熱水給我洗了洗臉,收拾一番之后扶著我上了馬車。
我靠在他身上醒神,快下車了我也醒了。
是個... emmmm,書館?
原諒我見識短淺,這真的只是一個小茅屋,什麼牌匾都沒有,要不是進去之后看見有整整齊齊的書架,我都懷疑我又哪里惹到了章景行,他要把我殺人滅口。
等了一會才有個老爺爺慢慢悠悠的走出來,看了我倆一眼就又進去了。
第二次出來多了個老奶奶,奶奶好像腿腳不好,被爺爺扶著慢慢走到一邊的凳子上。
和藹的問我們生辰八字,章景行恭敬的回答。
又問我們姓名,我覺得是個正常人聽見章景行的名字都應該嚇一跳。
不過果然,天下之大,還是我見識太淺薄了。
那個老奶奶只是頓了一下,就繼續寫寫寫。
寫完之后,遞給老爺爺,老爺爺又給了我們一人一張。
我看著這個紅色的紙,“合婚庚帖?”
老爺爺瞅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到“難不成還是和離書?”
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傷害我。
章景行摸了摸我的頭說“內子幼時腦子就不太好使... ”
我覺得我踩了他的腳,他會不會當場結果了我。
章景行執起筆,寫了幾個字后,看我還不動推了推我“傻娘子,快寫啊。”
我我我我.... 我不傻。
其實我雖然從小就在太后宮里讀書寫字,但是一個人不能那麼多厲害的地方,所以我只學會了把字寫好看,沒有學會一丁點和才華沾邊的地方。
不然我怎麼會在章景行寫的“永結同好,護卿長寧”下面,寫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章景行看了我寫的笑了一下。
我覺得他肯定是在鄙視我。
但是這也不能怪我,他如果提前說要來寫合婚庚帖,那我肯定拉著陳貴儀想出很高大上的八個字出來。
“寫下這合婚庚帖,是要相守一生,除死不棄,二位可想好了?”老爺爺似乎是看我倆不順眼,說話總是不耐煩。
“誒,老頭你怎麼說話呢。”老奶奶那拐杖敲了敲老爺爺,笑瞇瞇的和我說“小丫頭啊,你可要想好了,寫了庚帖,跟了這個人,日后貧賤富貴,都不能相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