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了。被折辱的質子正抬頭看我:「公主也來看我笑話麼?」
我淚眼朦朧:「不,我給你送止痛藥。」
他不屑搖頭:「些許小傷,我早習慣了。公主請回吧。」
「我不回我不回。」我幾乎眼淚都要掉下來,「你快上藥,你不覺得疼,我疼啊啊啊!」
1
打從穿書以來,我一天舒坦日子都沒過上。
倒不是說物質上有誰敢虧待我,畢竟我是一國公主,該有的份例一樣不落。
但我穿來這具身體的健康狀況,堪憂。
就,總是莫名地感到疼痛。有時是胳膊、有時是腿、有時是腦袋。
這疼痛吧,它毫無規律,一疼起來,冷敷熱敷都不管用。
太醫院的太醫被我喊了個遍,然而每一個都說,從脈象來看,公主您身體倍兒棒。
所以為什麼會各種疼啊啊啊!
這個問題,在我目睹梁國質子被宮人欺辱之后,得到了完美解答。
那天傍晚,花園僻靜之處,幾個宮人圍住了梁國質子。
不知怎的,質子一個踉蹌,左膝跪地,身體栽倒,額頭重重磕在石板路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幾乎是同一時間,我感到左膝一陣劇痛,然后是腦袋。
要說這是巧合,那也太巧了。為什麼我疼的地方,跟質子受傷的地方,一模一樣?!
不對勁,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待人群散去,我淚汪汪地捧著一瓶止痛藥,湊到質子跟前,試探。
「你,敷一下傷藥吧,鎮痛。」
質子正低頭拂去衣擺塵土,聞言,看我片刻,蹙眉:「公主何必向我示好?莫非公主不知我的身份?」
我怎會不知他身份。
梁國質子,陸瓚。
我大燕與梁國交戰多年,積怨已深。
梁國國力衰弱,便送來年僅十二歲的太子為質,以示求和之心。
然而數年過去,兩國和談仍沒有結果。早有謠言說,梁國君王使的是苦肉計,明里求和,暗地里正招兵買馬,不日又會開戰。
也因此,在大燕宮廷,眾人對梁國質子的輕視,毫不加掩飾。
其實陸瓚生得極好看,劍眉入鬢,目似朗星。即便被宮人欺負,額角一片紅腫,也無損他清雋出塵的容顏。
畫重點,紅——腫。
對,重點絕對不是他那帥到人神共憤的顏。
我不自覺地吸溜一下嘴角:「殿下還是敷藥吧,你額頭紅腫一片,必定很疼。」
陸瓚拒絕:「些許小傷,我早習慣了,公主請回吧。」
不。
不能回。
今天必須弄個水落石出。
我咬一咬牙,拿帕子沾了藥粉,往陸瓚的額頭上蓋。
他沒提防,被我的動作驚到,不由得挑眉避讓。然而清涼舒緩的感覺從額頭傳來,陸瓚戒備的表情瞬間松弛。
而我,熱淚盈眶。
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我果然沒有猜錯,陸瓚他就是害我穿書之后、到處都疼的罪魁禍首。
我恨恨地把藥瓶往他面前一放。
「好好敷藥!」
「不準你偷懶,我會知道的!」
2
我早該猜到,陸瓚這種謹小慎微的大反派,怎會貿然接受我的善意。
下半夜,額頭上的灼痛加劇,我從睡夢中疼醒,滿腔幽怨又無計可施。
——我都這麼疼了,陸瓚是怎麼忍的?
翌日一早,我直奔弘文館,在書房外攔下了陸瓚,準備再給他送一次藥。
雖然陸瓚是梁國質子,但皇族該有的表面待遇,還是大略過得去。至少在教育方面,他與我的幾位兄長一起,每日跟隨弘文館的大儒們念書。
昨日陸瓚額頭上的紅腫,現已化作觸目驚心的瘀青。
周遭宮人都微微側目,他卻仿若未覺。視線落在我遞過去的那個瓷瓶,神情依舊淡漠。
「公主與我,素無交集,何必這般關懷?」
確實,我穿過來的這位小公主,在原書中跟陸瓚是毫無瓜葛的。
她,無足輕重的路人甲;他,戲份吃重的大反派。
陸瓚身為梁國太子,早年在大燕為質,受盡苦楚。
夾雜在兩國爭斗之間,他忍常人所不能忍,終于依仗自身權術,篡位為梁國國君,并正式向大燕宣戰。
然而男主陸玨的心性比哥哥更加深沉。
他身為庶子,卻天生善于謀劃。在大哥為質的日子里,游說君王,差一點改立他為太子。在大哥繼位后,又假意投誠,數年之后,絕地反殺,奪回帝位。
再后來的情節有點拉垮,我是跳著看的,只知道陸玨終于和他青梅竹馬的貴族小姐恩愛兩不疑。
至于陸瓚,想必是成王敗寇,不得善終。
實話說,這些權謀爭斗我都不太關心。我只發愁我跟陸瓚痛覺相通,到底如何破解。
眼下,陸瓚分明對我很戒備,根本不可能收下我的止疼藥。
該怎麼給自己編造一個合情合理「多管閑事」的借口,而且能讓他深信不疑呢?
對上陸瓚躲避的眼神,機智如我,深吸口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因為陸瓚,我喜歡你。」
「喜歡你,當然就要給你送藥。」
冉冉升起的初陽是漂亮柔和的淺金色,鍍在陸瓚臉上。
我這句話說完,他卻仿佛沒聽見似的,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變化。片刻,他從我身上收回目光,語氣平靜:「公主不要說笑。
」
我還沒答話,身后已經傳來一聲輕笑。
「是啊,阿嬈,話可不能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