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宮道彎處緩緩走來一位少年。
寬袍玉帶,長身鶴立,看起來儒雅至極。
是燕國的太子,周澈。
太子素來穩重寬和,待人都是彬彬有禮。
此刻我的「告白」被太子聽見,我雖然有點尷尬,但眼下止疼更迫在眉睫,我只能硬著頭皮說:「我沒說笑,太子哥哥,我當真喜歡陸瓚。」
說著,藥瓶又往前送了一送,幾乎都要塞進陸瓚懷里了。
陸瓚卻微微一動,后退數步,避開了我:「公主年紀尚幼,口無遮攔。這藥我不能收。」
屢屢被拒,止疼無望。我哭喪著臉,不知該如何說服這個面冷心硬的家伙。
好在,疼愛妹妹的太子上線了。
太子上前,從我手里接過藥瓶,掂了掂:「阿嬈把我燕宮最好的止疼藥都拿來了?」
他臉上似笑非笑,手臂一伸,將陸瓚緊攥的拳頭握住打開,那藥瓶,正正好好落在陸瓚掌心。
但與此同時,我的手腕某處——恰是太子捏住陸瓚手腕的那一處,傳來了鉆心蝕骨的疼痛。
太子語氣輕柔和煦,有如春日暖風拂過。
「我妹妹這般真心實意……陸瓚,可別辜負。」
3
我以為經太子這麼一打岔,陸瓚必定心懷怨懟。但想不到,離開弘文館片刻不到,我額頭上的疼痛奇跡般消失。
顯然,是因為陸瓚敷了藥。
原來這家伙吃硬不吃軟。
踏破鐵鞋無覓處,秘訣尋來全不費功夫。
我痛痛快快地睡了個回籠覺。
睡醒沒多久,我知道了陸瓚敷藥的原因。
半上午的時候,梁國使臣覲見,皇帝設宴款待。陸瓚作為梁國質子,同席作陪。
哪怕敷了我送去的藥,又用脂粉涂蓋,陸瓚臉上的那一片青紫,仍然一清二楚。
當著梁國使臣的面,坐實我大燕薄待梁國太子,我這具身體的父皇很有些下不來臺,于是命人徹查此事。
查來查去,就查到昨天傍晚宮人欺壓陸瓚。
而那些宮人是太子周澈的手下。
哪怕太子和宮人都否認此事是受太子指使,但太子對下人管束不嚴的責任是不能推脫了。于是,父皇降旨,太子禁閉十日,以示懲罰。
至于陸瓚,我本以為他的日子能好過一點,卻想不到宮人們對他的怨言更是甚囂塵上。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討厭陸瓚。
在聽說這幾日,膳房送給他的吃食全都是辛辣之味,而陸瓚脾胃虛弱,不能吃辣,因而只能以白飯充饑之后,我更是無比頭痛。
這要是給他餓出個慢性胃炎,動輒就疼,我以后不得煩死啊!
沒辦法,看來投喂陸瓚的重任,只能落在我肩上了。
我便派婢女雯綺拿銀子去膳房換些糕點。得空了,我再悄悄送給陸瓚。
雯綺是原主的貼身婢女,服侍公主十年,感情不同尋常,得了這個命令,捂嘴笑問:「公主是準備送糕點給太子殿下吧?公主與太子果真是兄妹情深,知曉太子被關緊閉,怕太子殿下挨餓。」
她這麼一說,我略有點汗顏。
一邊是感覺相通的質子,一邊是血濃于水的哥哥,我只想著陸瓚而忽視了周澈,似乎是有點不大好。
但還是投喂陸瓚要緊。哥哥什麼的先靠邊站。等我哄好了陸瓚,再來哄哥哥。
所以我說:「對啊,糕點是給太子哥哥的。你可別聲張,叫父皇知道了,我們都要挨罵。
」
傍晚時分,雯綺帶回了糕點。我則喬裝打扮,避開一應服侍宮人去尋陸瓚。
多虧原書設定這孩子心憂故鄉,有事沒事就喜歡獨自去皇城最北邊的霜棲樓,遠眺故鄉,我很容易便尋到了人。
他見了我,雖然有些詫異,但神色依舊淡漠。
「公主怎穿著小太監的衣裳,還到處亂跑?這樣不合規矩。」
趁著天還沒黑,我仔細瞧了瞧他的臉——瘀青已好了大半。這又一次成功驗證了我們之間的聯結,因為,這會兒我也完全不感覺疼。
我捧上糕點:「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
陸瓚仿佛對我的行為有些無奈。他嘆口氣,解釋:「公主,我只是漂泊異鄉朝不保夕的質子,根本不配承受公主好意。」
我當然知道他會拒絕。
他這樣謹慎的大反派要是三言兩語就能被我收服,那才叫人設崩塌呢。
所以我繼續秉持「人不要臉則無敵」的戰略。
「可是瓚哥哥,你真的很好看啊。喜歡你,我也拿自己沒辦法呢。」
這種尺度的告白在原書里,可謂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就算是陸瓚口才一流,此刻也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應。
大概是錯覺,我甚至覺得,他兩頰都染了些漂亮的桃粉色。
我見好就收,趕緊把糕點籃子往他手里一放。
「記得吃哦。不吃,我會難過的哦。」
成功投喂陸瓚,我心情極好。一路上是哼著歌兒回寢殿的。
但我剛踏入寢殿不久,下腹突然傳來一陣鉆心疼痛,簡直像有把刀在腸胃里絞。
我腳一軟,跌坐在地。
這不是我在疼,這是陸瓚在疼。
見我這樣不對勁,眾人全都圍攏過來,我咬牙道:「別管我,都別管我!你們趕快去找質子,看他有沒有事。
」
我疼得滿頭大汗,腦子卻還在飛速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