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傷痛的情形來看,他這是……從馬背上摔下來?還是又被人欺辱?
我喊來侍從:「質子呢?」
「質子與其他幾位殿下去賽馬了。」
我捂著手肘,心煩意亂:「去找他!」
派了人出去,但我自己也等不住,干脆策馬,親自去找陸瓚。
找了小半個時辰,身上的傷痛有增無減。就在我以為要無功而返的時候,我突然在小路上發現幾滴血漬。
是新鮮的。
會是陸瓚麼?
我提心吊膽地循著血跡奔過去。
夕陽西沉,深山里的霧氣聚攏,耳邊只有黏滯而潮濕的微風,似乎下一刻,妖怪就會出沒。我暗念了好幾遍「建國以后不許成精」,才斗膽前行。
穿過密林,視線豁然開朗。
目之所及是陡峭的山壁懸崖。
而陸瓚背對著我,站在懸崖之上,閉著眼,迎著風,緩緩伸出雙臂。他身上衣衫都撕破了,斑斑血痕,觸目驚心。
天哪,他要跳崖嗎?!
這麼摔死必定很疼,那我該怎麼辦!
我拼命回憶原書里有沒有這段劇情——但是無果。作者只是把燕國當作大背景,根本沒有細筆描畫。
我愁得原地打轉的時候,陸瓚小步上前,已經站到了懸崖的邊緣。
容不得細想了。保險起見,在陸瓚縱身一躍的千鈞一發之際,我還是撲了過去。
「大哥!有話好好說,但你不能死!」
馬鞭的一頭系在崖邊小樹,一頭系在我手臂上。這樣,我就不會掉下去。
而我,死死抓著他的腰帶。
下落的勢頭被阻,陸瓚整個人以一種很詭異的姿態吊在半空,隨風搖動。
「公主這是做什麼?」
從聲音辨別出是我,又看到我手忙腳亂地將馬鞭系在他腰帶上,試圖把他提上去,陸瓚的聲音越發急切,「放手,公主放手。
」
馬鞭太粗糙,我的手磨破了,但我完全顧不得:「死都不放。」
看不到他的臉,但我似乎聽到他輕笑了一聲。
「我不會死的。」
是吧,據說男主跳崖都不會死,崖底會有神醫救他。陸瓚是個男配,能有這福氣嗎?!
我猶豫一下,抓得更緊:「缺胳膊斷腿更不行。」
他要是摔癱瘓了,我豈不是一輩子都下不來床?
「陸瓚你堅持一下,我剛剛喊了人,侍衛們很快就搜到這里了,這樣你就不會死掉。」
陸瓚的聲音瞬間冰冷:「侍衛?你喊了侍衛?」
我完全沒意識到他的意思,只顧著苦口婆心:「對啊,你突然不見了,我怕你出事啊……大哥你這是想不開了嗎,別啊,你只是現在有點悲慘,以后你會很威風的……」
陸瓚掙扎的動作漸漸放緩,然后,以一種很平靜的語調說:「公主既有心救我,我必定會為公主再努力活一次——現在,請公主把手給我,我借力爬上去。」
誒,勸好了啊?
我半信半疑地向他伸出手。
手心里是鞭子摩擦之后,一片難看的紅腫。
陸瓚愣了一下,他反身握住我的手腕,足尖輕點,飛身翻回。
眼見他平安無恙地站在地面上,我幾乎是喜極而泣:「太好了,大哥你可不能死啊。」
陸瓚眸子里閃過一絲柔軟。他沉默地拉住我,緊緊攬住我的腰,把我抱進懷里。
我想說就算是救命之恩,陸瓚你也實在不必抱這麼緊,我連呼吸都困難了。
然而下一刻,陸瓚抱起我,再次縱身一躍。
呼嘯的氣流從耳邊吹過。
失重的感覺讓我放聲尖叫。
驚慌之中,我似乎聽到陸瓚在說:「……不可救藥。
」
9
不只男主掉下懸崖不會死,大反派也不會死。
因為他早查探到,崖底不過丈深,便安排了馬匹和行李。
落地后,我被陸瓚束住手腳,捂住口鼻,悄無聲息地帶出了深山。
啊,現在把他 neng 死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因為,我們逃出深山當晚,陸瓚已經和自己的幫手會合。
一個三十上下,面白無須,大概是個謀士;一個二十出頭,魁梧威嚴,大概是個劍客。兩人都做平民打扮。在見到我時,非常詫異:「太子殿下不是說獨自逃離?怎麼還帶了個……姑娘?」
其實我也詫異陸瓚為什麼帶上我。
我依稀記得陸瓚逃回梁國的這一段情節,但完全不知道,他是在圍獵中尋到了機會。我更猜不到,他出逃也不忘捎上我。
這會兒,接應他的人詢問,我趕緊豎起耳朵。
卻聽陸瓚說:「……是服侍我的暖床丫頭,愛我極深。帶她回去,給個名分。」
淦啊!
陸瓚你個顛倒黑白的混蛋。誰愛你極深了?誰替你暖床了?
但這種時候,自揭身份無異于自尋死路。于是,我安靜地低下頭。
果然,那人露出會心微笑:「殿下情深似海,必能和這位姑娘白頭到老。」
因為「暖床丫頭」這個身份,我和陸瓚被安排到同一間房間休憩。
我一言不發,躲在房間角落,離他遠遠的。陸瓚卻有條不紊地準備了熱水、傷藥、干凈的絲帕。
他走過來,在我面前蹲下,略帶強勢地掰開我手心,給我清洗上藥。
這家伙倒還記得我為救他磨破了手。
我罵:「假惺惺!」
陸瓚也不反駁,上完藥,才道:「公主且好好聽話,過幾日,我會妥善安排你走。
」
這并不能打消我對陸瓚「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