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憤怒。
「我大燕的公主,為何要聽你一個梁國人的話!」
陸瓚的睫毛一顫,他沉吟片刻,才道:「原來公主也曉得我是梁國人。我身為梁國人,總不能一輩子陷在燕國,對不對?
「我承認,此事是我對不住公主。所以我不妨把計劃都告訴你——我費盡周折擺脫燕國明為服侍、暗中監視的侍從。按計劃來到懸崖,準備跳下去,不料被公主打斷。你說喊了侍衛,我怕抽身不及,所以干脆將你一同帶走,免得節外生枝。
「過幾日,我計劃將你送去其他地方攪亂眾人視線,我可從容脫身。」
兢兢業業走原書劇情,除了陸瓚,也沒誰了。
我心情不佳,口氣也很沖:「節外生枝?是你怕萬一遇到追捕,還能挾持我這倒霉公主,有個談判籌碼的意思吧?」
他沒有否認,只是坦陳:「公主別氣惱,待我回國,必給公主送一份重禮賠罪。」
大反派都開誠布公他要利用我了,我還能有什麼選擇?
腦子里閃過一個不成形的念頭,我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不記得了。
我后槽牙都癢癢起來,但還是無奈妥協:「行吧,看在我哥哥也欺負過你的分上,我就配合你一次。那你動作快點,我哥哥知道我失蹤了,還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子呢!」
陸瓚垂下眼睛:「不會很慢的。公主只需忍耐五六日的工夫……」
他的語氣很淡漠,仿佛在刻意壓制什麼情緒似的,「此生此世,公主都不必再見到我這討厭的人了。」
我愣了片刻,沒有回應。
陸瓚討厭嗎?
從燕國人的角度來看,他是討厭的。心機深沉又詭計多端,為了逃回梁國,無所不用其極。
可是這一切又能怪他幾分?
是他的父親為了緩和時局,籌備兵馬,將十二歲的他送到敵國為質。
幼子身在燕廷,受盡冷眼,連宮人都可肆意欺辱,為人父的梁帝卻仍是裝聾作啞。
站在上帝視角的我甚至知道,梁帝已在謀劃徹底放棄長子,改立太子,以便正式宣戰。若真如梁帝計劃,陸瓚這個廢太子,在燕國還能有什麼活路?
除了一句「造化弄人」,我已想不出什麼其他的字眼來解釋陸瓚的困境。
我長嘆一聲,眼見陸瓚已準備吹熄燭火、在地鋪上休息,忍不住又罵:「喂,你自己手肘膝蓋腳踝都有傷,你怎麼不處理?」
陸瓚眉毛輕輕一挑:「多謝提醒,我差一點都忘記,自己也受傷了。」
「那還請公主背過身去,我好給自己上藥。」
我忍不住逞一時口舌之快:「你又不是大姑娘,還怕我看?」
陸瓚愣了下,勾起唇角:「既如此,還請公主一飽眼福。」
說著,作勢就要解開衣襟。
我尖叫著躲進被子。
哪怕被子阻隔,我也聽見了他低沉的笑聲。
大反派,不要臉!
翌日,我們四人喬裝打扮,一路北上。
雖然我恨不得弄死陸瓚,但當著他的幫手,我老老實實扮演一個嬌羞的寵妾形象。
陸瓚是真不避諱我,言談之間,毫不掩飾他對于兩國邊境摩擦加重的擔憂,還有梁國政局動蕩的顧慮,拉著他的謀士談個不停。
這些情節都能和原書對照。
此刻的他還只是個心憂故土的半大孩子,要成長為原書當中那個遇神殺神、偏執暴虐的一國之君,尚且有一段時日。
我在這里胡思亂想,有三言兩語,順著晚風送了過來。
「……舅舅的身體可還好麼?」
「大人一切都好,大人命申某前來護送殿下,就是怕殿下有個什麼閃失。」
「舅舅愛我之心,我當真不知如何回報……」
舅舅?申某?
像是一道閃電劈進了四肢百骸,此前那個模糊的想法突然被照亮。
——陸瓚的舅舅,已經轉而擁立陸玨。
他派來的人,絕不能信賴。
10
派來接應陸瓚的,是梁國丞相心腹,申賢。
說起來,導致陸瓚徹底黑化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親人背叛。
他生母早逝,幸得身為丞相的舅父一力扶持。然而舅父見他遠赴燕國為質,歸國無望,便轉而暗中擁護他二弟陸玨為儲君。
陸瓚在敵國為質,陸玨幾乎已是板上釘釘的準太子。此刻陸瓚若是回國,只怕陸玨地位會被撼動。所以,舅舅會想方設法阻撓他回國。
而這一切,陸瓚都被蒙在鼓里。
原書劇情是,他在逃回梁國的路上,瘸了一條腿。哪怕后來痊愈,仍然落下嚴重的病根,但凡天陰便會劇痛難忍。身體上的疼痛更進一步導致了他的殘暴無度。
從劇情和現在的情況來推斷,陸瓚受傷,很可能是申賢下的手。
暫且不論陸瓚受傷了、我會疼這個 bug,單從我現在的身份來講,我也是不希望陸瓚黑化的。
畢竟他黑化了就會奪權,而戰爭是解決內憂、穩定民心的手段之一,這個道理古今通用。
穿書的這幾個月來,我一直懵懵懂懂地做無憂無慮的小公主,就算心知陸瓚是反派,也只想著「哥哥會處理他」
,但在目睹陸瓚逃竄的劇情之后,我終于開始有了一些真切的擔憂。
哪怕這場陸瓚開啟的戰事會在數月之后被陸玨叫停,我也懼怕它所帶來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