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看起來單弱,但我撞上去的肌肉,緊實而流暢。
我唔唔數聲,想抗議他這突如其來的擁抱。
陸瓚卻抬起我下巴,迫使我抬頭,然后湊近。
「……那倒也不難。」
不等我反應,細細碎碎的吻,已落了下來。
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我腦中有一瞬間的眩暈。
陸瓚腰線微微內收,我不自覺想環上去,又覺得這樣很不矜持。他卻識破我意圖,一手拉著我的手,牢牢將他環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舍得松開我。
我頰上灼熱一片。
而陸瓚,原本略有些蒼白的唇,此刻甚至微微帶了些粉色。
「現在,我就會一直記得你了。」
語氣狡黠,可是眼底的光芒,卻并不是在戲謔。
我這才緩過神來,猶豫著去掐陸瓚的手臂:「你、你這輕薄無恥的小人……誰準你親我的!」
「我本來也是壞人,不在乎多壞一點。」說著,又壓低身子,湊在我耳邊,似笑非笑,「周嬈,我反悔了,我們的協議里,再加一條如何?」
我警惕地盯著他:「加什麼?」
被我這樣注視,陸瓚的臉上突然滑過一絲窘迫和小心翼翼:「就是說,假如有一日,我真的執掌梁國,向燕國公主提親……」
「什麼?」
「你……不準不應。」
誒,提親嗎?
原書里絕無陸瓚和燕國聯姻的劇情。所以他為什麼會求娶我?
我想拒絕,但根本說不出來一個字。
我知道陸瓚喜歡我。
那我,喜歡陸瓚嗎?
一開始是不喜歡的。我對全天下說謊,也只是為了保證他不受傷。
可是同一個謊說了太多遍,當我想不再撒謊的時候,我發現,謊言已經成真了。
我恐怕,是真的喜歡上了陸瓚。
為什麼會喜歡呢?
也許是因為他為我逮住了膳房下毒的太監。
也許是因為他萬念皆灰時,在月色下的低喃。
也許是因為他小心翼翼存起來我送他的話梅蜜餞。
情不知何時起,但等我醒悟時,我已動了心。
假若方才被他親吻只是讓我有點心酸,此刻我突然委屈至極,只差哭出聲來。
我喃喃自語:「你明明是全天下最壞的人,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陸瓚笑道:「是,我壞,可我喜歡……」
他話沒有說完,和煦的東風突然掉轉方向。
一支箭矢,破空而來。
驚慌使我僵在原地。
陸瓚卻反應極快,他身形微動,捏住我肩膀,抱著我轉了個圈。恰恰擋在我身前。
巨大的沖力讓我踉蹌數步,重重倒在地上。
陸瓚甚至墊在我下面。
鉆心的劇痛感覺傳來,但這絕不是我受傷了。
是陸瓚。
哪怕塵土彌漫,我也能看見,那支箭貫穿陸瓚肩胛,又斜斜伸了出來,足足半寸之深。
尖銳的箭頭甚至劃破了我的胸口。
古代醫療水平低下,這種程度的貫穿傷,還有救嗎?
陸瓚胸襟敞開,露出個碎成數片的泥娃娃。
圓臉圓眼睛,竟與我容貌神似。
和這個支離破碎的泥娃娃四目相對,我眼淚一下子掉了出來。
陸瓚松開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傷口,突而咧嘴一笑:「罷了,不逗你了。還是告訴你,免得我死在這里,你一輩子難受。
「那天,我……是想說……周嬈,我竟然會喜歡你。我真是傻到……不可救藥啊。」
太疼了,陸瓚,疼到鉆心裂肺,無法忍受。
我不知是因為他中箭而疼,還是因為他向我告白而疼,又或者是因為我明明在算計他,他卻還救我而疼。
我環顧四周,努力集中注意力去想,該怎麼辦。
箭矢射出的方向恰好是兩國交界,是敵是友尚不清楚。我既不敢貿然帶著他往梁國走,更不敢帶著他回燕國。
陸瓚難受得表情猙獰:「別管我,你快回燕國,你是公主,他們總不至于……」
「你別說話了,我扶著你逃到林子里,我不會丟下你。」
我去攙扶陸瓚,可是他根本不能動,一動,傷口的血液噴涌而出。
溫熱的液體沾在我手心,而陸瓚的氣息逐漸短促微弱。
我只覺悲憤難抑。
誰能來幫一幫我?
就在此時,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混蛋,誰準你們射箭的!傷了她怎麼辦!」
我好像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向我大步跑來。
因為絕望而失去意識的前一瞬,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對他說。
「求哥哥,救活陸瓚。」
14
我們的行蹤當然不可能瞞天過海。
質子出逃,公主失蹤,此事非同小可。
皇室秘辛無法公之于眾,于是周澈親率御林軍四處巡邏,因為不便言明我二人身份,便只說在尋逃犯。
數日之前便有人來報,說有形跡可疑之人往北逃竄。周澈便晝夜兼程,尋至此處。假如再晚一刻鐘,陸瓚就成功逃出去了。
周澈就地駐扎,又找到了此地最好的大夫,救治昏迷不醒的我和氣息奄奄的陸瓚。
我醒過來的時候,周澈坐在床頭。他一手握著我的手,一手還在翻看輿圖。
除了跌倒在地導致的腦殼痛,奇怪的是,我胸口只有輕微疼痛——是箭尖擦傷的疼,而非是貫穿身體的疼。
怎會如此?陸瓚受傷而我不難受,莫非是他有什麼不測嗎?
我嚇得一個激靈,汗毛倒豎,反手握住周澈的手:「陸瓚呢,哥哥?陸瓚活下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