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原書劇情里陸瓚瘸了的腿,是周澈所害?
這也說不過去啊。
從劇情來講,分明陸瓚的逃竄計劃瞞過了燕國所有人,一直到他成功返回梁國都城,消息才傳回燕國。接下來兩國才撕毀了和平協議,邊境摩擦愈演愈烈,戰事一觸即發。
從人設來說,原書中一塵不染有如月下清輝的周澈,不可能會做「挑斷腳筋」這種骯臟事。
我想不出是哪里不對,只好先哭著哀求:「哥哥是最清風霽月的人,哥哥是最溫柔善良的人,哥哥是最理智冷靜的人——求您停手吧。」
周澈低頭看我,眼底一片赤紅。
這是我第一次在周澈身上看到戾氣和陰森。
「溫柔?理智?阿嬈想錯了,我……」
「我再不想做這樣的人了。」
他下令,臉色平靜,毫無波瀾,「動手。」
周澈已無法說服,但我絕不能袖手旁觀。我松開周澈衣擺,扭身向后撲去。
腰刀下落的勢頭極猛,但我義無反顧。
哪怕軍士反應極快,立刻收刀,我的手背仍被割出一道殷紅血痕。
「阿嬈!」
「公主!」
陸瓚和周澈同時出聲,周澈甚至嗓音都喊破了。
手上的傷口深可見骨,我疼得嘶嘶叫,卻還是撲在陸瓚身上:「請哥哥收回成命!」
我手下感觸到陸瓚滾燙的肌膚,他全身都在顫抖,也不知道是被我的動作驚嚇到,還是什麼其他原因。
我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捉住陸瓚手腕,示意我會保護他。
所有人亂作一團,卻因為怕傷了我,不敢上前。
周澈冷著臉罵:「都愣著做什麼,找大夫!」
我卻揚著脖子毫不示弱:「除非哥哥答允不對陸瓚下手,我才看大夫!」
假如陸瓚不良于行,這豈不是又走回到原書劇情了嗎?實情無法和盤托出,我只能仗著哥哥的寵愛來脅迫他。
周澈勃然變色,死死攥著拳頭,仿佛下一瞬就會爆發。
「胡鬧!」
我們兄妹僵持不下,可陸瓚卻漸漸松開我的手。
我驚愕地扭頭去看他。
陸瓚臉上有困惑,有無奈,有驚訝,還有一種難以描摹的……憐惜。
他輕聲說:「阿嬈,很痛的。傷口不及時包扎,會更痛。」
我確實手臂劇痛,但我還是死咬著牙堅持:「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受傷。」
陸瓚好像在哄我一樣:「我也不忍心看著你疼。快去包扎上藥吧。」
他已掙脫了捆縛的繩索,此時輕輕抬手,將我往前一推。我沒提防,恰好被推到周澈懷里。
周澈速度很快,立時將我攔腰抱起。
我試圖繼續「耍賴撒嬌」,可周澈丟給我一個警告的眼神:「你再鬧,我就原樣在陸瓚身上割十道口子。」
周澈身上自帶未來天子的肅殺氣勢,但他素來疼愛妹妹,一向是溫柔如水。
這是我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樣嚴厲的話。
我被放到了郎中的營帳。
眾人聚過來給我包扎。
我不能退縮。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該怎麼軟?
我回憶影視劇里小白花的演技,一言不發垂下頭,淚水淌下來,衣襟瞬間濕了一片。
這種無聲哭泣的抗議極富殺傷力。果然,周澈妥協一步:「阿嬈聽話。不能輕易放陸瓚走。你不知道,只要放他走,待他繼位,頭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揮軍南下……
「他要用一場勝仗來洗他這些年吃過的苦,他要用屠城來樹立不可動搖的威信。
這樣陰狠的人,他不會收手的。」
周澈果然頗具帝王之風。他所預料的,與原書劇情絲毫不差。
可他沒有上帝視角,所慮的,到底有些片面。而且,他不知道的是,我已在陸瓚身上做足了「手腳」。
我忍著痛,認真分析:「可是燕、梁兩國對立已久,發動戰爭的即便不是陸瓚,也會是陸玨。哥哥這樣做,其實于大局無益。」
周澈仿佛很感興趣,道:「說下去。」
「梁國的兩個皇子,一個嫡長,卻在外為質。一個庶出,卻常年承歡膝下。恐怕此刻連皇帝都拿不準,到底要選誰為繼承人。
「陸瓚和陸玨,兩人勢均力敵,都需要把梁國的民意聚攏起來,才能坐穩皇位。哥哥能猜到陸瓚揮軍南下是為了樹立威信,為何看不出,若換了陸玨,也會如此?
「與其寄希望于素未謀面的陸玨,不如利用近在眼前的陸瓚。更何況我知道,陸瓚是個言出必行之人,他答允我的事,便一定會做到。」
這已是我基于對原書理解和穿越以來收集到的信息,所作出的最客觀的判斷。
16
我結結巴巴說完,周澈臉色數變。
過了許久,他才苦笑:「倒有幾分在理……只是,從前怎麼不知道我妹妹長了這樣一張利嘴。」
我見他態度松動,心中大喜:「哥哥,再給陸瓚一次機會吧。他并非大奸大惡之人,只是情勢所逼,若他能有第二次機會,必定會不同的。」
「第二次機會?」周澈拇指輕輕摩挲我臉上血污,眼睛里突然有了淚花,「阿嬈可知,即便上天憐憫,給了第二次機會,也并不是人人都能順遂心愿。」
「可是哥哥不試一試,又怎會知道第二次的結局不會比第一次更好?」
周澈終于不再說話。
分明是宛如謫仙的清俊臉龐,此刻眼神卻空洞而陰郁,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