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也笑起來,搖周澈衣角。
「反正,等陸瓚走了之后,三年時間,足夠哥哥訓我啦。」
周澈仿若未聞,只顧著給我系披風的系帶。
系好了,他直起身子,最后看陸瓚一眼。
「既然約定已成,那麼一刻鐘之后,我會命人送你越過邊境線。若你有什麼話給阿嬈說,此刻便說盡了吧。」
說畢,自己拂袖而出。
我和陸瓚的笑容都凝在臉上。
剛訂完親事就開始異國戀,還不準我們多告別一會兒,哥哥好嚴格啊。
還是說,只給一刻鐘時間,是怕他自己會反悔?
這個原因陸瓚顯然也想到了。
他用眼神示意我替他松綁。我手上包著紗布,一動就疼。陸瓚的眉毛卻皺得比我還緊,好容易解開了,他先托起我的手,問:「疼嗎?」
「不疼。」
對視片刻,他撇嘴:「阿嬈是個小騙子。刀子割在身上,怎麼會不疼?」
我伸一根食指,隔空去點他胸口的傷:「你中了箭,都沒喊疼,我喊什麼嘛。」
「確實是個傻姑娘,」陸瓚從喉嚨里發出一聲輕笑,他將我攬住坐下,按著我伏進他懷里,「就算周澈真的傷我,你又何苦去攔?」
「哥哥只是一時過激而已,待他冷靜下來,必定不會如此。」
陸瓚轉頭,在我發頂上輕啄:「你不必擔心我會怪他。若我們角色對調,唯一的妹妹愛上了個小壞蛋,只怕我也會痛心疾首。」
我在他脖頸處蹭了蹭:「哥哥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他既信你,就不會食言。再說,你也沒有特別特別壞……」
陸瓚唇邊浮起笑意:「所剩時間無幾,阿嬈當真要和我繼續討論周澈?不若,再和小壞蛋親近一番吧。
」
就算他人設是個反派,這話也過于鬼畜了吧?
我氣鼓鼓地瞪他:「我哥哥就在外邊,你休想無禮。」
可陸瓚怎麼會聽。
「你哥哥親口許配,還能有假麼?」他不容置疑地覆過來,聲音仿若囈語,「先前那一次,記得不夠深,再給夫君熟記一次吧。」
「若是害羞,不妨閉眼。」
我想罵他下流,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緊緊閉上眼睛,然而黑暗卻使觸覺越發靈敏。
蜻蜓點水一樣的輕觸,拂過臉頰、下巴,陸瓚的胡茬帶起一陣酥癢發麻。
我心跳極快,簡直好像不是自己的。可是我能聽到陸瓚的心跳,甚至比我還重。
門口已經響起了軍士的催促。
陸瓚要抓緊時間動身了。
我陡然睜眼,眼角已是一片濕潤。雖然早做好了將他送回梁國的打算,但眼下我們心意相許,離別顯然更令人感傷。
陸瓚高挺鼻梁在我額頭上親昵地磨蹭幾下,柔聲道:「別哭。」
「周澈只給了我三年時間,我有許多許多事情要做。但是娘子放心,我必會竭盡所能,趕快回來,娶你為妻。」
我咬著唇道:「你自己說的話,自己要記住,不然,我在夢里也會罵你。」
陸瓚忍俊不禁:「多罵一罵也好,省得你把我忘了。三年的時間這麼久,你要真忘了我,我上哪兒再去找你這麼一個可愛的娘子呢?」
我氣得去擰他的臉:「油嘴滑舌!」
「那也沒辦法,誰叫你喜歡。」
確實,三年的時間,足夠發生許多事情。
在送走陸瓚不久,父皇駕崩,哥哥繼位。我不知陸瓚經歷了怎樣的苦心謀劃,但到底他保住了太子之位。
陸瓚每月都會寫信給我。
在梁帝退位、陸瓚登基之后,兩國婚事也正式敲定。
燕國公主和梁國新帝的婚書很快簽訂。
至于約定好的梁國公主嫁來燕國,就很是費了一番周折。
兩國交惡已久,這婚事,地位崇高的皇室宗親避之不及,最后是一位文官的女兒云氏挺身而出,受封公主,嫁與燕國皇帝周澈。
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我稍微有些替哥哥不值。
「就算聽聞這位云姑娘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她自愿請嫁,想來也是傾慕哥哥已久——可梁國皇族貴女居然連一個都不肯嫁,實在是有眼無珠。」
周澈卻不以為意:「誰嫁都是一樣,朕都會給足梁國顏面。」
打我們從邊境回來,周澈便開始給我籌謀嫁妝的事情。每日,他除了勤政,便是從宮中庫房里搜羅各路珍寶,充作我嫁妝。
先時我還怕周澈會后悔與陸瓚的約定,但很快我便不敢再猜疑——因為宮里的好玩意兒都快被他搬空了。
吃、穿、用,樁樁件件,無一不細細考量,精挑細選。連馬桶都準備了百十來個,屬實有點過于細致。
嫁妝備得差不多,周澈又開始修繕中宮皇后所居的宮殿。
「把中宮宮殿修漂亮一點,也給陸瓚那小子做做樣子,有樣學樣,好好在他們梁國修個一樣漂亮的宮殿,別委屈了我們阿嬈。」
嫁女兒也不過如此了吧?
18
全宮上下都在忙給我備嫁,我倒成了最清閑的一個。
我不由得開始好奇新嫂嫂。
我給陸瓚寫信,問她新嫂嫂的性情任何?
陸瓚卻回說,云小姐每日備嫁,心情甚美,甚至親手縫制床帳被褥,那針腳做工,誰看了都嘖嘖稱贊。
末了,還酸我一句,「也不知為夫是否能睡到娘子親手縫制的被褥?」
嗯……我回頭看了看率領一眾宮女縫被褥的雯綺,略有點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