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業昭說自己是個孝順的侄子,也是一個善良的人。他不忍打擊鄭月姮的上進之心,所以想了個辦法,讓陛下在宮中開設女性文化課程。
但讓他始料未及的是,隨著鄭月姮知識面的擴展,向他請教的問題也越來越多,他很多時候走路都必須鬼鬼祟祟的,生怕遇到這個求學者。
但鄭月姮沒有放過他,直接給了他一本詩集讓他斧正。魏業昭認為,我有義務參與這次斧正,因為我們是有難同當的夫妻。
我當時心情比較復雜,因為我的丈夫很顯然不太解風情,但我的立場,又不能給他解釋鄭月姮的這種風情,因此我只能加入這項斧正。
我們討論了大半夜,最終由魏業昭執筆,我署名,對鄭月姮的原創詩詞進行了評價,魏業昭還著重批評了她「用詞浮艷,容易引起讀者審美疲勞」這一缺點。
這份斧正送回去后,鄭月姮大受啟發,此后都潛心學術,沒有再來找魏業昭探討任何東西。
但我們的婚姻并未由此平靜,而是遭遇了新的危機。
這個新的危機,來自洪德陛下。
陛下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召見了我們,我們當時很緊張,因為此時陛下身體不大好,脾氣也很暴躁。
果然我們一跪下,他就朝魏業昭劈頭蓋臉砸來一堆東西。
有書,有畫冊。
五花八門。
不堪入目。
我們當時臉就紅了。
魏業昭在羞愧之余立刻低頭認錯,我在羞愧之余立刻恍然大悟。
如果說魏業昭新婚之夜還只是一個笨拙青澀的小兵,那麼很快他就成長為一位驍勇善戰的將軍。
我以為這是由于他個人的天賦和悟性使然,沒想到卻是他暗自努力秣馬厲兵的結果。
他跪在一堆房中秘籍中間,顯得十分垂頭喪氣。
陛下一句話也不說,揮揮袖子,一群太醫立馬沖上來包圍住我們,挨個進行了診斷。
診斷的結果是,魏業昭和我,沒有一點毛病。
陛下這才開始長篇大論地訓斥我們,我們也才得以了解事情的經過。
起源于我的賢惠。
由于我學習我婆婆對我公公的照料,從飲食上關心魏業昭,但部分食物卻引起了他強烈的誤解,他認為我讓他補,說明我對他不滿,因此他要自我提升,因此他開始偷偷學習,因此朝野開始流傳——
皇太孫,不太行。
當事人永遠是傳言的最后知情者。
所以我們直到被陛下訓斥了一通,才知道這個事情。
魏業昭當時臉色白了紅,紅了白,相當精彩。
陛下在對我們兩個思想污穢的年輕人表達完失望后,又對我們進行了懲罰,他打發我們去城外的佛寺住一段時間。
這本質上其實是一趟清心之旅,即讓深邃的佛理和美好的自然風景,陶冶我們的情操,凈化我們的心靈。
這座寺廟位于大山腳下,包裹在無盡的綠意之中。
由于它皇家寺院的身份,日常的生意其實比較清淡,僧人們也都比較悠閑,魏業昭和我的到來給寺里其實很添加了一些麻煩。
首先我們占用了兩個院子,其次大師們必須每天給我們講授佛理,再次佛祖必須每天聆聽我們的感悟和祈禱。
而魏業昭這個人,在對佛法的領悟上常常走向歧途。
比如大師在講授完「五蘊皆空」后,我感覺自己思想境界得到了很大的升華,甚至想馬上跟魏業昭離婚,把畢生都奉獻給佛祖。
而魏業昭則是蹙眉凝思,然后提出了疑問。
他問大師如果說佛祖五蘊皆空,那我們為什麼要進獻功德?如果佛祖在意的話,就說明并不五蘊皆空,如果不在意的話,我們就沒必要進獻。
大師表示,佛祖在意的不是功德,而是誠意,功德只是誠意的一種表現。
他又問,大眾的誠意通常帶著一定的心愿,比如升官發財,佛祖如果幫我們實現的話,就表示佛祖支持五蘊不空,佛祖不幫我們實現的話,那我們為什麼要有誠意?
大師說,佛是覺悟了的人,人是未覺悟的佛,佛祖并不會直接幫我們實現心愿,但與佛有緣的話,會賜給我們解決問題的智慧和方法。
魏業昭于是問他怎麼才能與佛有緣?
大師說,無緣也是一種緣法。
由于魏業昭和佛祖不太有緣,他在寺里的日子通常比較憂愁,我們在開滿繁花的小路上散步時,他也是一臉心事重重。
我想這件事主要還是由于我錯誤借鑒了別人的經驗,內心多少有些愧疚。
于是我安慰他說:「寺中清幽,風景如畫,偶爾來住上一段時間又有何妨?」
魏業昭說:「合房?什麼合房?你怎麼滿腦子都是這種事情!」
這個心思猥瑣的男人如此怒斥了我。
魏業昭的思想和行為,總讓我認為佛祖是看他長得好看所以特別寬容,但沒過多久,佛祖大概看夠了他的臉,對他降下了一個嚴懲。
我們在寺里住滿一個月后,魏業昭漸漸和佛祖建立了一定的緣分,跪在佛前的姿態也越來越虔誠,因此當我突然撲向他的時候,他嚴厲地讓我自重,不要在佛祖面前褻瀆他,隨后又紅著臉告訴我,晚上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