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去,顧長聲依舊盤坐在榻上,摘了發冠的青絲被束成低馬尾垂落在左肩。
他額頭青筋繃起,面上卻一片祥和。
「我不喜歡我的名字,就當我是宿息吧。」
「好,宿息。」
顧長聲說話輕飄飄的,叫我名字時竟拂去了我心頭的煩躁。
半晌過后,似是不經意地輕輕問道:
「待此間事了,要和我回青云宗嗎?」
我一驚,遲疑問:「你這是想收我為徒?」
「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又是什麼意思?
我擺了擺手:「婉拒了哈,我還不打算出家,我未來還想成家呢。」
就算回不去原來的世界,老娘在這邊有錢有顏,以后不知道有多快活。
顧長聲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房間內靜得只剩下我們的呼吸聲。
我困倦地伏在桌上,眼看就要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痛苦的呻吟吵醒。
顧長聲渾身徹底濕透,痛苦地闔著眼,像是在極力忍耐,喉間不時發出一聲嗚咽。
我不敢去碰他,怕他走火入魔。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半刻鐘左右。
突然,他腹間結定的手印冒出了幾縷懸浮的光。
這該不會是……修真小說里的突破瓶頸期吧?
我喜出望外,這可不是普通的光,分明就是希望之光!
就在我激動得不知該干嗎時,顧長聲嘴唇翕動,微弱的音節從里面跑出。
我附耳去聽,誰知還沒等我湊近,便被掐住脖頸天旋地轉地倒在他身上。
顧長聲雙眼猩紅,面露兇相,一只手把我按在懷里,容不得我反抗分毫。
我抓著他在頸間用力的手,窒息感令我眼前發黑。
「顧長聲,你醒醒——」
我伸手拍打他的臉,極力想要喚醒他,可卻無濟于事,他看起來反而更加痛苦。
突然,顧長聲放開了掐著我脖子的手。
未等我好好呼吸闊別已久的空氣,他猛地傾身過來,帶來一陣冷香之氣。
溫熱的唇舌抵上了脖頸,鉗制在我腰間的手也愈發用力。
一聲聲低吼鉆入耳道——他在吸血!
可即便他牙齒深深陷入我的皮肉,我除了感受到血液被汲取外,竟一點痛都感受不到。
顧長聲懷中滾燙,我完全不敢動,生怕一個掙扎就被咬破動脈。
我心驚肉跳,度秒如年。
不知過了多久,顧長聲終于停下來。
他怔然放開我,嘴角滿是鮮血,不再充血的雙眼盡是迷茫,他還想要再說什麼,卻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13
我人都傻了。
顧長聲倒在床上不省人事,好像剛才發生的事都是夢一樣。
我頸間血痕斑斑,可傷口卻一點不疼。
我有些后怕。
在這個世界觀里,只有妖魔渴望鮮血。
剛剛顧長聲眼紅嗜血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原著中對陸則豐入魔的描寫。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只好去地下街找鬼醫。
終日潛伏在黑市的這位鬼醫,他上可醫仙,下可治魔。
他的醫藥費要麼是極其高昂的銀錢,要麼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鬼醫的攤子在地下街的一個逼仄角落。
他戴著碩大的羊頭面具,一身黑袍窩在搖椅上晃晃蕩蕩。
我想請他去酒館看診,他卻說自己今天不想治病。
「我可以加錢,你要多少我都能出得起!」我急迫地說。
「小姑娘,千金難換狗命一條,更何況是人,我今天心情不好,歇診,你改日再來吧~」
鬼醫看都不看我一眼,甕聲甕氣地催促我離開。
「讓你心情好就能出診?」
我一把把他從搖椅上拽起來,不由分說就拉著他走。
「哎,你這小姑娘力氣恁大——放手放手,你這是要把我往哪兒拽啊!」
鬼醫死命往回扯被我抓在手中的袖子,忍無可忍地大叫。
「去賭場,贏了錢就會開心吧?」
「放屁!萬一輸了,我能難受好幾宿!」
「你用我的錢賭,輸也是輸我的,看別人輸錢難道不高興?」
我輕笑一聲:「我要是你就撒了歡兒地賭,賭到對方傾家蕩產,一輩子再也不敢進賭場。」
鬼醫一愣,突然哈哈大笑:「別人請客都是喝酒吃飯,你卻請人賭錢,你這人真好笑……」
「好笑是吧,開心了是吧?走吧。」
我更加用力地拽起他的胳膊,步伐又大又急,那鬼醫跟在屁股后趔趄了幾步。
「不算不算,你剛說要請我賭錢,我還開心,這會兒你騙我,我又不開心了,你——」
鬼醫說著說著突然停住,原本有些輕浮的語氣也正經了起來:「你脖子怎麼在流血?」
因為傷口不痛,我根本就沒有注意,經他提醒,我才發現傷口根本沒有愈合。
「你不會一路流著血過來的吧?」鬼醫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件匪夷所思的事,只見鬼醫手掌一攤,一只玉做的小瓶憑空出現。
他讓我涂在傷口處。
也不知那是什麼靈藥,我剛一抹上,這血就止住了。
見我這副模樣,他也不再掙扎,甩開我的手后追上了我:「我跟你去一趟吧,你們這些年輕人,跟不要命了似的。」
14
到了酒館門口,我才想起自己出門前忘記給顧長聲戴上面具。
鬼醫似乎看出我的想法,道:「放心,我很注重保護病人隱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