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將門上的鎖符解開,推門而入。
出去已有半個時辰,可顧長聲仍舊未醒。
我向鬼醫說明了來龍去脈,他沉默地給顧長聲把脈,半晌沒有說話。
這時我突然瞟到顧長聲衣襟下的傷口。
我掀開一看,是一道深深的牙印,但并未流血。
難道是有人趁我不在沖進來咬了顧長聲一口嗎?
可是鎖符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鬼醫只看了一眼,便道:「是同生咒。」
「同生咒?」是我沒聽過的詞。
他伸手指了指我脖子上的傷口:「下咒者和被下咒者同生共死,互相感知痛苦與愉悅,身體上的傷痛也是。」
「不過你既然感覺不到痛,那你身上的咒就是單向的。」
「單向?」
鬼醫點了點頭:「就是他單方面承擔你的痛苦,就算你受了致命傷,死的也是他。」
「但這次你的傷口還在,應該是他神志不清,所以只轉移了一部分,你之前受傷沒發現嗎?」
自從摔下山崖后,我從未受過傷。
「沒有法力,也能下咒嗎?」我大腦有些宕機。
「用血和符紙就行。」鬼醫收回把脈的手,意味深長道,「法器這種東西,想用它保命很難,但是用于送命卻很簡單……」
我想起了那些莫名其妙沒了的紙符。
這是寫了多少啊。
你是不是傻啊,顧長聲?
15
由于不知道顧長聲發瘋前都運了什麼道氣,鬼醫也不好妄下判斷。
我們在一旁等他醒來,鬼醫把腿放在桌子上,自在得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樣。
我還真羨慕他這性格。
「大夫,你說他會是入魔嗎?」
我受不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干脆問出來。
「不一定,但是像。」
我心中一緊:「入魔的成因都有什麼?是練功的時候走火入魔嗎?」
鬼醫往嘴里扔了顆葡萄:「原因很多,大部分都是修煉時道心不穩,或是被妖魔蠱惑學了邪教道法——」
顧長聲道心穩得很,否則不會在最后那一刻顯現法力。
「也有那種不小心吃錯藥就一發不可收拾的。」
我連忙把最近買的那些丹藥拿給他看。
鬼醫嚇了一大跳:「我的天爺啊,你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據他所說,這些藥都是上乘的補藥,確實能增益氣血,并沒有害處。
那又是因為什麼?
「啊,不過還有一種很小的可能,就是吃了西海的血靈草。」
「凡人用了眼疾痊愈,但修道之人用了就容易在練功的時候走火入魔,畢竟『血靈』草嘛,需要用自身的血和靈氣供養,聽名字就很危險……」
「但那草太難得了,要爬那麼高的山去摘。藥鋪總是拿跟它長得很像功效又差不多的呦鳴草糊弄,很少有人見過真的血靈草,大多數人見到的都是贗品……」
鬼醫兀自說完自己的見解,不經意地瞟向我。
卻發現我臉色煞白,整個人癡傻在了那里。
「小姑娘,你沒事兒吧?」
鬼醫遲疑道:「不會說中了……真是血靈草?」
我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了。
好像耳邊有東西炸開一般。
怎麼可能是血靈草?
原著中,作者親筆寫到顧長聲被血靈草復明。
那時快要結局,顧長聲已極盡依賴陸則豐,根本不需要再有額外的設定。
難道是這個世界擅自更改了嗎?
就在我不解之際,一種可怕的想法浮現在心頭。
緊接著心臟猶如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捏碎了一般。
作者啊作者,我從未懷疑過你。
她欺騙了顧長聲,也欺騙了讀者。
原來她要的就是這個結局。
在顧長聲已經失去自我人格,連反抗之心都磨滅的情況下,還要把他徹底埋在泥濘里,保證他永遠不會回到云端。
入魔,就是奪走顧長聲所有出逃可能性的辦法。
光在一起算什麼 HE?
你不僅要跌下神壇,還必須要和我一樣在骯臟的泥潭中永不超生。
「開什麼玩笑……」
鬼醫見我面如死灰,突然蹦出的一句話也不知所云。
「小姑娘,你……」
「原來,我拼了命地爬上海哭崖,就是為了加快顧長聲入魔?」
我不禁笑出了聲。
記憶回到我點擊最后一章那天。
春風把窗子吹開,紗簾迎風搖曳。
我在電腦前痛哭。
顧長聲,為什麼?
為什麼我逃出來了,而你卻沒有?
16
我叫趙招弟。
意如其名,我在父母的期待下長大。
我出生在一個連輸入法都拼不出讀音的小村子。
爸爸是個種地的酒鬼,媽媽每天給別人織毛線。
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把毛線纏在我手上,不說停就不能放下,一旦毛線從胳膊上滑落,我就會與晚飯無緣。
爸爸很愛喝酒,在我出生前,因為酒后調戲婦女被她的男人打斷了一條腿。
因為這條腿,他總是受到別人異樣的眼光,然后暴躁如雷,回家對我和媽媽拳打腳踢。
媽媽總說自己命苦,不僅嫁了個人渣,還生了個賠錢貨。
爸爸打她,她就拿我出氣,常常把我剛長長沒多久的頭發剪個稀巴爛。
「小狐貍精這麼小就學著勾引人,真是個賤種。」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罵我,我只是給自己扎了個頭發。
在弟弟出生以前,我一直以為是我的父母不會愛人。
可后來發現,他們只是不會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