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畢竟本來去那兒就是為了幫助顧長聲修行,現在突發意外,自然是看藥無救需要什麼藥再決定往哪邊走。
「那兒的泉確實是好東西,要去要去,而且我老家有個藥房,世間藥材大部分都羅列其中,去北嶺再好不過。」
藥無救說著,就拿出玉符打開了門。
北嶺與西海不同。
這邊的空氣沙塵味道很重。
看來天機堂所說的降旱災果然不假。
藥無救帶我們去他的老家,并再三聲明,一旦陸則豐追過來,他會毫不猶豫地棄我們而逃。
原本他免費跟過來治療顧長聲我就很感激了,和陸則豐的事也不好扯到他身上,如果真到那個時候,我巴不得他快點逃走。
我們三人一路向北,越走越荒涼。
到了太伏山腳下,竟肉眼就能看到籠罩在山峰上的黑色霧氣。
霧氣籠罩方圓幾十里,太伏山上那只妖怪可能很強大。
只是還沒走幾步,顧長聲便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顧長聲沉默著沒回答我。
我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瞬間心頭一驚。
以前上語文課,我對「餓殍遍野」并沒有充分的概念。
對我來說,那只是書上需要記的知識點而已。
直到今天,這四個字化成具象出現在我面前。
破敗荒涼的村莊,道路兩旁全是死尸。
幾乎每一具尸體都像被抽干了血肉一般瘦骨嶙峋。
顧長聲抱起橫死在路中央的尸體,尸體還未腐化,應是剛死不久。
誰知剛把他安置到路旁,那顆腦袋便硬生生斷在了顧長聲懷中,口里撒出一小抔黃土。
這便是傳說中所謂設定「帶感」
的瘋批的手筆。
他會在讀者看不到的地方,把做過的惡事幾句話帶過。
只要擁有一個悲慘的身世,就能讓觀看者自洽——
看啊,他小時候那麼苦,長大了想報復社會怎麼了?
當然不會怎樣,反正死掉的那些人無關緊要,還是殺人的那位更可憐啦!
我不忍再看,只好將頭轉過去。
我們三個挖了一個大坑,把看得到的尸首都埋了進去。
一路上,我們誰都沒有說話,顧長聲周身散發著自從我與他相識以來從未感受過的怒意。
「顧長聲,你后悔救他嗎?」
爬到半山腰時,我問他。
「我并不后悔救他。」顧長聲直言,「只是恨自己沒能承擔下救他的后果。」
我聽后不由苦笑。
世界就是這樣。
善人自省,惡人自洽。
我想起了作者在章節末尾的留言:
【小魔尊只是想殺幾個人爽爽,又有什麼錯呢(doge)】
21
「藥無救,你竟然有門派?」
看著眼前「清靜宗」三個大字,我不由震驚。
這個宗門沒有在小說里面提及,看建筑面積也不如青云宗那樣的大門派。
位置也挺偏僻。
藥無救這樣的高手大夫竟然出自這個門派嗎?
「怎麼,我很像沒有家的野狗嗎?」
藥無救有些不滿,隨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過我確實也不常回來就是了。」
說著,他上前敲了敲門。
半刻過后,厚重的大門才被推開,一鶴發鬢白的老道手持拂塵走了出來。
衣袂飄飄仙風道骨,應該就是掌門玉清。
他身形瘦弱,面色枯黃,看得出受了災荒的不少折磨。
「老頭兒,你怎麼干瘦成這樣了?」
藥無救走上前,職業病似的摸了摸玉清道長的胳膊,但被對方無情甩開。
「這兩位是?」玉清看向一旁的我和顧長聲。
「晚輩青云宗顧長聲。」顧長聲謙卑拱手。
誰知原本平和的玉清道長突然豎起了眉毛。
「顧長聲?大魔頭陸則豐的師父,你如今怎麼還有臉現世?」
玉清說話毫不客氣,我有些不爽:「陸則豐入魔是因為他本身就壞,關顧長聲何事?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呢!」
「徒不教,師之過!」玉清滿目憤然,「你當對天下以死謝罪。」
「不是你——」
顧長聲攔住我,他并沒有生氣,一字一句解釋道:「晚輩自知萬死莫贖,可即便顧某現在就死,這世間不過是少一條命,但那魔頭依舊為禍三界,顧某要死,也是和他同歸于盡,若不能贖罪過去,至少還能彌補將來。」
氣氛膠著半刻,玉清的眉頭漸漸舒展,但是面上仍是一副拒絕的模樣。
我懂,明明心里已經接受了解釋,但面子上就是下不來臺。
「玉清道長,聽聞您在觀里收留不少逃荒村民,想必糧食緊缺,我們剛好帶了很多很多干糧,不知您能否看在這些救命糧食的情分上,讓我們借住一陣?」
我笑著為他遞上了臺階。
「哼,罷了。」玉清一擺手讓開了大門,「既是無救帶回來的朋友,也沒有閉門的道理,進來吧。」
「記得把糧食送去后廚。」
22
清靜宗本就不大,收留難民后愈顯狹小,最后也只收拾出一間屋子來。
我問過藥無救如何治療,他把大致思路說了一下。
先脫敏治療,再用藥修復。
還說山頂的靈泉是好東西,如果我能每天裝點回來給顧長聲喝就好了。
他這麼一說,我當然在所不辭。
只是顧長聲聽后,絕不允許我在沒有他陪伴的情況下行動。
藥無救:「不是哥們兒,離開一會兒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