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語柔看了我一眼,沉聲道:
「秦小姐不必再勸,我心意已決,不會更改,這『姐姐』二字日后還是不要再叫了。」
我母親閉了眼睛,片刻之后睜開,有些許的無奈,些許的憤怒,可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
「好,既然你下了決心,我也不再挽留。自始至終,我丞相府是對得住你的,這就夠了。」
「是。」
安語柔行了禮,緩緩退到齊王身邊。
人群中發出竊竊私語,大多都是在議論安語柔的身份。
有人說她不知廉恥,閨中女子竟敢妄議自己的婚事。
也有人說她忘恩負義,一步登天便過河拆橋,棄相府于不顧。
有人說她是至情至性的女子,為了自己的愛情奮力抗爭,值得敬佩。
也有人說她是受了相府的逼迫和克扣,百般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不過眼下無論他們說什麼我都不在意了,話一出口,覆水難收,安語柔總歸是和相府沒有任何關系了。
只是眼下齊王的表情我還是樂意看一看的。
齊王顯然是沒有想到安語柔會來這麼一招,再者她這話說完之后直接走到他身邊,這是典型的要跟他離開的表現。
齊王雖然愛美色,但對安語柔,應當就只是抱了玩玩的心態,留戀溫柔鄉,僅此而已。
至于嫁娶之事,應當只是說說而已。
可今日安語柔這一舉動,恰恰向齊王證明了她是個有主意的,也不是個好隨意打發的。
這一點與平日里溫順嬌弱的她并不相符,也會讓齊王對她生出不悅,而這一絲的不悅很容易就會變成二人之間的嫌隙。
宴會結束,母親頭痛先去休息,我代母親將賓客一位位送走。
蘇轍留在了最后一位:
「秦小姐一出手,真是驚艷眾人啊!」
我翻了一個白眼:
「太子哥哥想說我心機深沉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蘇轍低聲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即使心機深沉,我也喜歡。」
我感覺自己的臉又有些發燙,忙推開他的手:
「太子哥哥現在真是變了,從前這樣的話你都是不說的。」
「心意到了此處,自然什麼話都能說出口。」
蘇轍話鋒一轉,問道:
「只是心意到了,還未曾實踐,不知何時能夠在你的名字前面冠上『太子妃』三個字?」
我怔愣了許久,才曉得他是在問我什麼時候賜婚合適。
從來太子選妃,都由皇后娘娘挑選,陛下下旨賜婚,哪里輪得到我自己來做主!
可蘇轍,他竟然想得這般細,甚至連時間都要顧及我的心意。
「快了,太子哥哥,還有最后一件事,辦完我們就成親,我要在成親之前送你一份大禮。」
8
自打上回安語柔在宴會之上宣布不是相府義女,并且當天搬出了相府之后,我原以為以她的手段,會讓齊王接她入府。
卻不知齊王是如何哄住了她,在京中最好的酒樓開了一間上房,一直住那,但二人之間的來往卻還是在云安寺后面的茅屋。
只是這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甚至稍微不注意便會引火燒身。
「小姐,齊王府遞來了帖子,說是邀您明日去云安寺上香踏青。」
「齊王府誰下的帖子?」
「是寧側妃。」
「哦?齊王沒有正妃,這寧側妃論家世論得寵都是拔尖的,算是齊王府的當家主母了。
可知道這次要去的都有誰?」
「京中三品以上官員家都下了帖子。」
「既然如此,想必去的人不少,也熱鬧些。幫我備好馬車,莫要遲了才是。」
「是,小姐。」
我選了簡便的衣裙,對著鏡子看了看,很好,既不出挑也不失特色,正適合今天的場合。
我到的不算早,已經來了不少的姑娘,我尋了幾位我熟悉的湊過去聊天,只聽旁邊人道:
「怎麼好好的,這寧側妃想起去云安寺上香來了?」
「聽聞側妃娘娘求子心切,應該是想去求菩薩賜一麟兒。」
「那也不對啊,求子最靈的是城北的送子觀音啊!」
「好了,說不定娘娘只是想求個平安順遂,我們何必瞎猜呢?讓人聽見了怕說我們議論皇族。」
「姐姐說的是,天氣晴朗,出來走走也是心情舒暢。」
「是啊是啊。」
沒過多長時間,寧側妃便來了,她出閣之前我與她有過幾面之緣。
將門之女,哪怕是身為人婦也帶著幾分英朗。
她穿著嫣紅色的衣裙,頭戴七尾金鳳釵,乍一看,不知道還以為是哪位正妃娘娘。
「今兒天好,邀眾位來上香踏青,實則也是聚一聚。我一人在王府中待得煩悶,不如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是。」
客氣地說了幾句話,便進了寺中。
這云安寺的香火是京城中最旺的,可寺中布置倒是極為素凈雅致,卻也不失風范,處處透露出一股莊重。
我原先是不信這些的,可重活一世的人,多少也有些動搖了。
跪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誠心恭謹地請求佛祖保佑我家人平安康樂,保佑蘇轍一生無恙。
上完香,寧側妃說她乏了,要去歇息,讓我們自便。
我也有些累了,便讓丫鬟尋了一處干凈的的屋子,小睡了一會兒。
卻不想,不過半個時辰,便聽見有人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