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趕我走?”它居然有些意外。
我冷哼了一聲:“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個討喜的客人吧?”
“我很快就會走,”它沒接我的茬,恢復了冷冰冰的模樣,“你不會后悔遇見我的。”
我感覺到了他的敷衍,也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就出去玩了。結果沒過一會,我就因為肚子疼倒在了一堆草里。
我疼得滾了幾圈,這一定是小蛇的手筆。我見過它用這招幫我收拾總喜歡踩我胡蘿卜的山羊,沒想到我也有這麼一天,我氣得咬牙切齒。果然,不該得罪惡魔。
我看著漸晚的天色,捂著肚子撲騰了兩下。旁邊的草叢里慢悠悠探出小蛇粉色的腦袋,它咬住我的耳朵,把我往家里拖。
我一路罵罵咧咧,小蛇嘴里叼著我的耳朵,一聲不吭。
“你怎麼能這樣!”我終于躺回自己的床上時,奄奄一息地用一句話總結持續了半個多小時的嘮叨。
“你自己吃錯了草。”它說。
“不可能!”我咬牙,我吃了幾千年草了,從來沒吃過不該吃的玩意兒。
“今天上午你帶回來的胡蘿卜里混了幾棵斷腸草。”
我一愣,好像確實有幾棵沒見過的草看起來很好吃,我啃了一口,準備帶回家慢慢吃。
我頓時感覺肚子更疼了,氣得錘床:“你怎麼不告訴我呀?”
小蛇涼冰冰的腦袋趴在我肚子上,沒說話。
“我會死嗎?”我惆悵地盯著天花板。斷腸草,聽起來應該比小蛇的肚子疼魔法厲害一些,說不定今天老子就要折在這兒了。
“不會,你別動。”
“你能救我嗎?”我恍惚看見它腦袋上那兩個小小的凸起發出淡淡的紅色熒光,伸手戳過去,“我有點頭暈。
”
“別怕。”今天的小蛇說話似乎格外溫柔,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在意識模糊的邊緣聽見它輕聲說:“暈過去死得比較安詳。”
不對啊……我迷迷糊糊地突然想起一件事,斷腸草……
……
我再醒來的時候,小蛇正用尾巴卷著勺子往我嘴里灌什麼東西。
“我不……”我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嚇人。
“真難聽,”小蛇嫌棄地看了我一眼,繼續往我嘴里塞勺子,“是胡蘿卜泥。”
我含淚屈辱地張開嘴,心里打定主意如果以后都是這個聲音,就再也不要開口說話。
“只是吐了太多次,養兩天就好了。”
我怔了一下,才發現床上墊的干草已經換了新的,地上也濕濕的,好像剛清理過。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它以為這能安慰到我嗎?
吃完那坨不知道是怎麼制作出來的胡蘿卜泥,我像一只死兔子一樣躺在床上。萬萬沒想到,即使是一只沒有社交生活的兔子,也有社死的一天。
而且,我粉嫩嫩的小蛇它不干凈了。
自從這件事發生過后,我和小蛇的關系發生了奇妙的轉變。它不嫌棄我曾經吐過一床,我也不嫌棄它曾經收拾過被我吐了的床,它不再天天蜷在窩里,我偶爾帶它一起出門,拉兔屎球球的時候也不避著它。
我在一個草叢里種下了幾棵小草,沒帶著小蛇的時候我會去給它澆澆水。說來奇怪,從前,天庭的植物從來不用澆水就能長得很好,但這幾棵小草幾天不澆水就干了。
斷腸草,這里從前也是不會長的。
小蛇偶爾也會晚上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然后徹夜不回家。
我起初擔心它和亂七八糟的仙獸打架,或者被別的什麼兔子之類的撿回家,結果每次一到早上,它都會毫發無傷地出現在窩里。
我每次問它,去干什麼啦,它也不理我。
我心里有些氣不過,不過也懶得問它。反正我也有事瞞著它,誰還沒點小秘密呢?
除此之外,我和小蛇的感情都還不錯。我跟它講很多仙族的傳說,它也乖乖地聽著,雖然不怎麼說話,但聽得也算認真。
山坡上的仙草漸漸不再需要聽我的長篇大論,我為它們考慮,突然有些舍不得小蛇走了。
“喂,”我抱著一個胡蘿卜啃得呱唧呱唧,裝作不經意地問小蛇,“你之前說你很快就要走?”
它頓了一下,然后嗯了一聲。
“我不是趕你走哦。”我強調。
“知道。”它最近似乎很愛打盹,跟我說話的時候也不睜眼。
“你秋天會走嗎?”我試探它,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要是冬眠,會不會要吃很多東西?”
它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我沒吃過你什麼東西。”
“也對。”我尷尬地捋了捋自己的大耳朵,繼續啃胡蘿卜。
“我今天就走。”它忽然抬頭盯著我,語氣有些認真。
我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了?”
它說:“我不會生氣。”
雖然它好像確實怎麼惹也不生氣,但我還是忍不住吐槽:“你看起來脾氣很差。”
它沉默了一下,說:“你以前說夢話,還說過我看起來粉嘟嘟的很好欺負。”
……還有這種事。我尷尬地繼續捋自己的大耳朵。
他輕輕瞥了我一眼,說:“你之前帶回來斷腸草,你不是問我為什麼看見了不告訴你嗎?”
“為什麼呀?”我抬頭看著它,這個問題我耿耿于懷了很久,一直因為擔心傷感情才沒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