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好笑,暫停了祿山之爪,決定徐徐圖之。
我躺在謝知儼身邊,拉過被褥蓋住我們,用手指在他掌心上寫了「晚安」二字。
衾枕溫軟,我一夜無夢。
4
第二天醒來,我居然趴在他懷中摟著他的腰,愣了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成婚了。
我坐起來俯身看新婚丈夫,熹微的晨光透入幔帳,照在他輪廓俊雅的面容上,猶如神仙中人。
他可真好看,我越看越歡喜,忍不住吧唧一口親了上去。
他被我吵醒,捂住臉,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奉茶去啦!」我在他手上寫。
他回過神,臉上紅成一片,抿著嘴不太高興的樣子。
侍女們魚貫入內,幫我們收拾妥當。
郡主府與謝府只有一墻之隔,步行可達。我想著謝知儼眼睛看不見,就巴巴上前扶住他,想領著他走。
誰知他并不領情,把我的手從他臂彎中拂開,淡淡道:「在下自己可以。」
哼,矯情,我氣鼓鼓地帶著小鸝先走了。
我走出好遠,又忍不住回頭看他。他穿著淡青色的長袍,雙眼蒙著同色青綢,沒有拄盲杖,也沒有讓小廝攙扶,而是自己一步一步緩慢走著。
小廝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偶爾出言提醒。
謝知儼一路行來,除了腳步稍緩,竟宛如常人。遠遠看去,他還是過去那個風姿卓絕的探花郎。
我嘆了口氣,真是個倔強的家伙,剛才的氣悶卻是自己消散了。
我站在抄手回廊下,耐心等著他走近。
不等謝知儼過來,卻有一堆美貌丫鬟擁著一個陌生男子過來。
我好奇地看去,只見當中眾星捧月的男子穿著繡金絲的華麗錦袍,通身金玉裝飾,富貴逼人。
男子容貌也頗不俗,只面色蒼白,眼底帶著些青色,氣質放蕩不羈。
那人看到我,惺忪的睡眼一亮:「姑娘可是來府中奉茶的嘉懿郡主?」
我微微頷首。
他走近一步,笑意更深:「郡主嫂嫂,小弟謝知謹。」
5
我聞到他身上隔夜的酒氣,被熏得皺了皺眉頭,往后退了一步,轉頭看向謝知儼。
他似是沒有覺察到我的不悅,隨著我的目光看向謝知儼,語氣輕浮:「想不到嫂嫂竟是這樣的美人,配我那瞎眼的哥哥是明珠蒙塵了。」
我心頭火起,隨手摘下鬢邊一支珠花,「唰」得一聲擲向謝知謹面門。
事發突然,他傻在原地,來不及躲閃。
珠花尖銳的尾端擦過他的面頰,「錚」地一聲釘入他身后的朱紅色廊柱。
我欣賞著他恐懼的表情,施施然抬手比了幾下手勢。
小鸝同步傳達我的意思,脆生生道:「二公子,下次再出言不遜,我瞄準的就是您的眼睛。」
謝知謹捂住破皮滲血的臉頰,帶著人匆匆離開,腳步踉蹌,活像后頭有鬼在追。
我又等了一小會兒,謝知儼才走近,他應該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問:「郡主,怎麼了?」
我拉過他的手,寫:「沒事。」
他縮了下手,面露狐疑,但也沒有追問。
這次我沒放開,拉著他往謝府正院去了,途中他試了好幾次也沒能掙脫我的手,只能任由我抓著。
我們到正院的時候,謝太傅和謝夫人已端坐上首等候了。
謝知謹也肅立在謝夫人身旁,只在我看過去時,慌亂地避開我的視線。
我勾起唇角,和謝知儼一起奉了新婦茶。
謝家人口簡單,我和他們一一見過禮,又收了厚厚的見面禮單,就算是認識了。
見禮過后,謝太傅帶著兩個兒子先走了,留下我們一群女眷說體己話。
6
謝夫人和善地拉我坐下,褪下手上一只成色上好的帶著異香的玉鐲,直接套到我的手腕上,又問住得習不習慣,睡得好不好之類的。
說到睡時,她身邊的嬤嬤突然插嘴:「郡主的喜帕怎的沒帶過來驗看?」
周圍說笑的聲音像是被一剪子剪斷,女眷們左右看看,面露尷尬。
謝夫人沉下臉,怒道:「主子說話,哪兒有你下人插嘴的份兒!」
我收斂了笑意,睨了這唱雙簧的主仆一眼。
笑死,欺負我出身將門看不清內宅的彎彎繞繞麼,一個下人,沒有主子的授意,怎麼敢在今天這種重要的場合說這麼不合時宜的話。
嫁進來之前我也是摸過謝府底細的。
謝知儼的生母是謝太傅原配,因難產而死。
守喪三年后,謝太傅娶了原配夫人的娘家庶妹做了繼室。
面前這位謝夫人就是那位繼室,謝知謹的生母。
看來,謝知謹被我教訓后,轉頭便告到了親娘這里,企圖找個由頭讓我難堪。
聽說謝知儼從小養在繼母膝下,和她非常親厚,與親生母子無異。
可惜他們錯了,雖然我是個啞巴,但我從來不吃啞巴虧。養在謝夫人膝下的是謝知儼,又不是我,我可不是那種投鼠忌器的人。
想讓我難堪,那就試試誰更難堪!
我冷笑一聲,從謝夫人手中抽出手,打著手語。
小鸝適時開口,口齒伶俐:「原來謝府還有驗看新婦喜帕的陋習啊,我算是見識了,可惜我們陳家不認這個規矩。
」
「陛下賜婚,合的是兩姓之好,賜居的是郡主府。